赵云再一次拿了伤药去找许晚,心里估摸着,这该是最后一次给许晚上药。这次之后,许晚的伤口就该完全地愈合。
赵云阔步走到许晚门前,见卧房大门洞开,也没着急出声,而是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就坐在正对着门中茶案旁的许晚。
她不知道在忙什么,将茶案上的茶具全都清空,放在地上,换而用层累的书简把茶案都铺满。自己则趴在极狭小的一角,时而翻找书简,时而提笔书写,良久良久,都是专心致志、目不转睛的样子。
她认真的时候,目光坚毅、表情严肃,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赵云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她注意到自己,索性主动出声,轻叩门扉,以及说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勤勉好学了?”
赵云之前还从未见过许晚沉浸在书籍中的模样。
赵云说话间,走进去,站到许晚身前垂眸去看她桌上的书简。多是一些老旧的诗书,有的还用稚嫩、歪歪扭扭的笔触做了批注。
“雎鸠,鸟名。”
但那个“雎”少了一横,“鸠”又多了一点,使左边的“九”字,变作“丸”。
赵云看着这些书,颇有些不得其解,好奇地问着:“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旧书,便是在街市上随便淘买,也不至于会是如此错字百出。除非是主公的两位小女儿,我还从未见过有谁会写这么多的错字。”
赵云话罢,在许晚对面坐下来。
许晚倏尔抬眸,目光如炬地朝赵云望过去,而后一字一顿地说着:“就是刘毓和刘冕两位女郎君的书。我白日里答应了甘夫人,要做她们的教书先生。这书籍上的批注错字多无碍,我本也不看,只是想比照着原本认认字,提前准备准备该如何授课而已。”
许晚说完,复地低下头,提笔继续去书写。
赵云怔愣了片刻,更是奇怪,“你如何会要去做两位女郎君的教书先生,是甘夫人拜请,还是你自己愿意,又或者……”赵云其实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原因。但是,他想,以他认识的许晚,并非是以博学多识见长。
许晚唉声叹气地回答:“你既不愿意娶我,不能让我以赵子龙将军夫人的身份留在新野县府。我总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身份,否则不明不白地白吃白住,说不定还会惹得旁人厌恶、嫌弃。”
赵云被她又提点了一番她对自己有情的事,一时哑然,说不上是羞愤还烦闷,默然了一会,认真地反驳:“其实,你不必,便是你什么都不做,凭你对我和皇叔的恩情也足以留在新野县府。就是没有这份恩情,说你是我的朋友,也是可以留下来的。”
许晚再次抬眸,目色变得有些许深沉,更道:“那是你们将我当作故人的客气。我虽愿意承这份情,可多少心里有愧。说白了当初在邺城,我照拂你们,也不过是因为瞧着你们身份不凡,想攀高枝,以及怕你因为我知道你身份就杀我灭口。”
“更多的还是自保。”许晚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语气又变得松快起来,“无论如何,我在新野县府既要吃,又要住,还指望着日后皇叔能庇佑我,既然给不了皇叔钱银,那就做工抵债好了。”
“我做教书先生,皇叔收留我,公平公正,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许晚粲然一笑。
赵云倒还没想过,她平时一副不拘小节、贪生怕死又有几分谄媚的样子,内里竟还是个有风韵骨气的人,顿时望着她连坐姿都端正了几分。
赵云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向她,直言:“胳膊,我给你上药。”
许晚闻言,就随意先伸了一只左臂过去,右手仍在奋笔疾书地写着,偶尔写不下去放下笔,还用右手去翻阅桌上的竹简。
赵云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探首去望她纸上写的东西。
“關=关”
赵云看得一顿,这前面的“關”字他认识,中间的符号像是个“二”字,至于符号后面的那个“关”,赵云自认从未见过。
他不禁询问:“那个‘二’之后是什么字?”
许晚见他有疑惑,顺着他的目光也去看自己写得那三个字。许晚忍俊不禁地解释:“这个‘=’才不是‘二’,意思相当‘等于’。至于这个等于后面,是我家乡乡里常用做写关字的简体。”
“我认识的异体字比较多,有时候反而认不太出正式的行文。比如,在我们那里郁郁葱葱的‘鬱’写作‘郁’。若是平时,我自己将就着连猜带蒙地认认还行,但倘若要教两位女郎的话,总不能胡言乱语。”许晚无奈地说着,还在纸上,单手写了“郁”的古今两种字体。
顺便把繁体字与简体字的差别简单地概括为异体字与官方字。
这样,赵云轻易地便懂了。
赵云仍旧不解:“那你在这里翻遍这些书就是为了找出你所不认识的本体字?可字之多,笔画之繁杂,若你本身就不认识,又如何能够分辨?”
“所以,我就要多找几个有这个字的句子,这样每个都读一读,比对着释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