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换个人恐怕都死了七八成了,她是真顽强,顽强到晕了之后还能勉强着醒来!
不过,荧的敛气功夫自死过一次后那是使得炉火纯青,闻言只是用一贯散漫的口吻道:“我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睡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
少年不言,他冷眼瞧着面前这个人将本该是疑问的话语用陈述的口吻说得既平板又乏味,但放在当下却莫名透着一股嘲弄的意思。
少女一下一下地拨弄着自己颈上的项圈。
房间的床幔轻薄透光,比起装饰又或者遮光,更像是情/事间情趣,她就隔着这层薄纱去看少年的影子,声音疑惑而又慵漫,“信任可是奢侈品,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这种东西,甚至还会交付与旁人?”
少年到底还是没忍住:“那你为什么会由着我带你走?你清楚,跟了旁人你还有翻盘的机会,跟了我,你就算殊死一搏也只会输。”
荧揪起一个方枕垫在腰后,“那你又为什么要放过我呢?司欲魔神座下五魔将之一的夜叉大人哟!”
少年瞳孔骤缩了一下,“住口!”
“……你在害怕?”
荧一把扯开那道暧昧的纱帘,她沉默了一下,“别担心,便是此间世界的意志,如果我愿意,它也要乖乖低头的。”
少年相信了。
相信的速度让有了猜测的荧都觉得有点快,但她的表现依旧滴水不漏。
少女甚至分了几分心神在心底嘲笑了一下自己,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狂妄且中二的话,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什么也不是……
时间间隔的太过漫长了,以至于连永恒的沉眠都会被骤然惊醒。
荧动作自然顺了几下发梢,以此协助收回那些不经意就会飞远的思绪。当然,她也不会错过少年坦言,甚至还能表现出符合预期的状态,任谁来瞧都看不出她心分了两用。
少年转回了之前的话题,道:“我认识你身上的纹路。”
少女没有答话。
少年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诸神得天地厚爱,弑神者无论功过皆以神之权柄问责、议刑、惩戒,延千里,万物生灵同罪连并。”
“那些紫色乃是弑神印,也是你伤重的根源。而你——弑神后将那些罪罚纳入了自己体内,想必神陨之所千里无忧吧。”
荧看着别过头的少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意味不明却充斥着一股意料之中的感觉。
少年:“你不能死,那群蠢货也就是仗着你不会选他们陪葬罢了。不然,你要是有个什么差池,这方圆千里怕是立时要换成给你陪葬了。”
“小哥哥真是见闻广博!” 少女轻轻拍了几下手,顿了一下,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我确实不会挑一群垃圾陪葬。何况,那个时候是黄昏,我可不想下了九幽还要跟一群垃圾再遇。”
少年没说话,他看着少女倚靠在床柱边,伸手去揽穿窗洒落的月光,她那口喑哑的嗓音放的很缓,绵延而又悠长:“如果我在黄昏死去,赶上得,该是落满月辉的幽冥。哪怕无人迎我,也胜过此间百色。”
她说话的腔调像是在唱诗。
与之相对的是她此时的态度,她的态度与话里所透之意大相径庭——充满了对死亡的渴求与向往。
少年与她的相识不过盏茶,虽被战斗占去大半,可也能浅浅摸出点她的性子,平和散漫与此世疏离,可即便如此依旧暖而明亮。
问题就在于这点光亮上——
一个不与世相合的人强自沾染上人世烟火确实能教她多出几分人气儿来,但这本身实则极度违和。
因为这既无法将她拉入人间,也中和不了她身上的凄冷寂寞。就像一纸纯白上划上了几笔墨痕那样扎眼驳杂,无从所属。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怕自己真的死在这儿?”
“事实上,如果你没来,那些人拦不住我,我死我活自是随我。即便是现在你来了,”荧顿了下,动作刻意地打量了一下他,笑吟吟地道:“你也并不会杀我。”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就凭一个弑神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