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早晨,萧松烈策马徐行至京郊十里亭,将士们早已等候在旁。
扫视队列一圈,他高举马鞭狠狠一挥,响亮的破空声后,整装待发的队伍像是得了命令,立刻行动,沿着官道向灵州行进。
萧松烈瞪了一眼频频回头张望的卫嘉言便催着马儿前行,对手下将士们时不时偷瞥来的惊诧余光视若无睹。
约莫行了一里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渐渐消失,萧松烈方才回头望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两辆马车。
飘扬的、鲜明的旗帜上是大大的萧字,想到挂着旗帜的马车里载的人,萧松烈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不懂拒绝的腼腆小子,然而在戈宁盛水的杏眸与柔声细语的一声声夫君中,到底没能犟得过她,默认了与她同行去灵州。
他任由戈宁行使妻子的权力,看着她一边吩咐留守的下人看护宅院,一边忙前忙后的为他收拾行囊。
包袱被她塞得鼓囊囊,全是他用来糊弄戈宁避免她生疑而特意放在衣柜里的旧衣物。
在与管家为他准备好的轻便包袱中,萧松烈迟疑了一会,沉默而顺从的接受了戈宁的安排。
萧松烈到此刻还在反思,那不是他该做出的选择。
再看一眼身后,他拽紧缰绳,无声叹息。
把她送去灵山寺就离开……遥望片刻,萧松烈深深吐息,暗下决心。
马车中的戈宁倒没这么多复杂心思,她现在愁的是如何快速读完一卷经书。
菩萨佛祖满足了她的心愿,戈宁想,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只记得一句阿弥陀佛。
对她再临时不过的抱佛脚,云起云舒打起精神配合,一人抄写佛经,一人朗声诵读。
到达灵州已是七日之后。
副将领兵先行离去,萧松烈带着两个随从留在城外等着坠在后方不远不近的马车。
这一路,戈宁全神贯注在佛经上,鲜少派人打扰萧松烈,他提前想好用来打发副将追问的借口一个没用上。
甚至马车停下时戈宁才迟钝想起今日该是到达灵州的日子。
戈宁撩起帘子,问:“什么时辰了?可要在城里住一晚?”
灵山寺位于灵州下辖的渭县,从灵州城北门穿过后还需再走一个时辰,戈宁初次前来时和族里的嫂子们坐的牛车,脚程慢,不得不多花一笔银子在住宿上。
“尚早,天黑前能到灵山脚下。”
戈宁轻呼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她还惦记剩下的半卷佛经呢。
萧松烈没多说,派了身侧的随从先行去灵山寺打点,只是他们来得不巧,赶上灵山寺举行消灾法会。
不说山上山下挤满了前来参加法会的香客,来往的商贩便能把平静的小镇挤得水泄不通,比灵州城内还要热闹。
他们一行人到达小镇时天色擦黑,仍旧能看到半山腰上如云雾一般蒸腾的青烟。
戈宁半路上与不少香客擦肩而过,早早在大家的议论中知道了法会的存在,心中充满了好奇,然而真等她们被堵在小镇进退不得时,戈宁隐隐后悔如此仓促的还愿之行。
“老爷,庙里的客院早已安排满了,如今仅剩山上山下的村民愿意腾出宅子租住。”好不容易从山上挤下来的随从扬声禀报。
戈宁闻言,心里揪痛。
小镇因灵山寺而繁华热闹,又逢庙中举办法会,来往的客商只多不少,想要顺利在小镇落脚,怕是得花费比以往更多的银钱。
萧松烈不假思索,一挥手道:“那就租一处院子。”
随从得了命令,转身挤回人群中。
然而院子并不好租,尤其他们来得晚,靠近寺庙的山腰位置已经被人订下,只能从小镇边缘处问询。
干等着不是办法,萧松烈粗略扫一眼拥挤的街道,当即决定寻一间食肆用晚膳,一边歇脚一边等着随从的消息。
等到天色黑透,等到街上喧闹声渐低,戈宁失了耐心,扯住萧松烈的袖摆。
“你离开这么久,会不会被上司怪罪?”
她原是想着一到小镇便让夫君赶紧离开,哪成想耽误到这会儿,难免忧心。
“无碍,明日……”萧松烈想到什么,硬生生吞下话音,改口道:“刘副将不会怪罪我。”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可以明日再回城,定是要留下他过夜的,这可不太妙。
戈宁听他语气轻松,就道:“刘副将对你可真好。”
她连着赞了几句刘副将,萧松烈不甚走心的回应。
“二十七那日你能回来一趟吗?”装模做样扯了几句闲话,戈宁佯装淡定的开口,“我想和你一起去还愿。”
萧松烈忽然没了声。
戈宁以为他走神没听清,边重复刚才的问话边依偎过去。
“不可以吗?只一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