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瑛带着满腔愤懑前往朝霞殿要为李琪芮抱不平。可当真正站在朝霞殿外，与殿内的李琪芮四目相对时，她却忽然慌了神。
该如何面对呢？
她终于找到理由，李琪芮推自己下阶梯的理由。该松一口气的，如果是这个缘故的话，因为父皇真的过分了。李琪芮是她的朋友，是越贵妃的侄女呀！
父皇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又为何偏偏是这个原因？
华瑛定定望着李琪芮，嘴唇翕动，喉咙却没能发出声音。
李琪芮不意外华瑛的到来。毕竟相交一场，如今身份变换，于情于理都该过来看看的。因而从长乐宫称病回来后，她便一直坐在大殿主位上。
殿内喜庆又空旷，李琪芮让人添了好几次炭火，依旧觉得冷。又要唤人去加，华瑛突然出现，穿戴得与殿内喜气的装饰一样扎眼。
李琪芮盯着华瑛看了好半晌，心里突然憋闷得紧，这才惊觉暖气太过。于是她起身，一步步朝殿门外的华瑛走去。待完全站定在华瑛面前，她牵起嘴角，打破沉默。
“公主殿下是来道喜的？”
温柔里带着骄傲的一句话轻而易举赶跑华瑛所有的胡思乱想，“道喜？”她看着李琪芮，大大的眼眸里满是不解，“你觉得这是喜？”
李琪芮笑着反问：“能得陛下恩宠不是喜是什么？”
“父皇年纪大了。”
华瑛几乎咬着牙提醒。李琪芮当然清楚，本想笑着说“那又如何”，话到嘴边她忽然冷笑，“呵，公主这话可敢当着陛下的面说？”
“当然敢。”华瑛跨过门槛，去抓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找父皇。”
李琪芮不防华瑛此举，待反应过来时已被拽出门外。殿里殿外是两个温度、两种颜色，像是两个世界。从闷热的压抑的红跃到冷冽的晃眼的白的世界，李琪芮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很快清醒，却也不去挣脱华瑛，只是站定在原地，望着深远的天空，低低出声。
“找他做什么呢？”
华瑛回头，一脸正经：“让他放你回家。”
很认真的语气，李琪芮听着却很想笑。便真的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鼻子忽然很酸，满腹委屈潮汐般涌上，她望着天空，将头抬得更高。
“你当然可以做到。可是在那之前呢，”李琪芮说，然后看向华瑛，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你在哪里？不要摆出现在这幅嘴脸，别忘了当初是你先推开的我。”
“……”华瑛哑口，难道反驳说是因为上辈子她做了对自己不好的事，所以她才会让彼此在除夕之前不见面吗？沉默片刻，她只能说，“对不起。”
“你凭什么道歉？”李琪芮不认。
“我不知道父皇他会——”
“那是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琪芮。”
“南宫念，你觉得我很可怜是吗？”李琪芮笑着轻声说，“我告诉你，这条路是我李琪芮自己选的，用不着任何人来怜悯。”
华瑛不能理解：“为什么？难道你喜欢父皇？”
“怎么可能？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李琪芮依旧笑，“我父亲的生死，我家族的兴衰全在他一念之间。而你，你们，你们全都不帮我，我别无他选了。”
李琪芮的父亲涉嫌贪污赈灾款一事，华瑛是知道的。但这件事最后的走向竟是这样？“你为了救你的父亲，所以自愿成为父皇的女人。”
“是的。”
李琪芮大大方方承认，华瑛消化了好久，依然不太能接受。“如果我能让父皇在放你回家的同时，不再追究你父亲的事。你会愿意吗？”
“我不愿意。”李琪芮毫不犹豫，“我为什么要回去？我的人生已经毁了，全拜你父亲所赐。”
华瑛有些无力：“你讨厌父皇，但你仍不愿出宫。”
“我为何要出宫？出宫之后我还能嫁谁？”
“不是一定要嫁人的。”
“那是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可以任性妄为，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要名声，可以养很多面首，反正多得是人巴结你。尽管他们背后骂得再难听，见了你还是要行礼，要讨好，要强颜欢笑。而我呢，你知道我这样灰溜溜回去之后，会被多少人议论指点嘲笑吗？没有名门望族会愿意并且敢要皇上睡过的女人。”
李琪芮说着，指向面前高高的院墙，“只要出了这宫墙，我李琪芮就会沦为全长安城的笑柄。”
李琪芮将话说得直白□□，华瑛听了，倒不觉得冒犯，而是继续建议：“……或许我可以让父皇下放你父亲到地方当官，你们离开长安城——”
“我不要。凭什么我要夹着尾巴离开，凭什么我李琪芮就得屈于人下，一辈子甘于平庸？”李琪芮摇着头往后退，两三步便退回朝霞殿内，暖气一下子将她包裹起来。
“我已经受够了。”李琪芮盯着华瑛，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