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没什么存银,只有这座宅子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还是当初卢老爷在世时,花了大半家资买下的。不仅面积大,屋子也多。
因此卢运不仅有自己的书房,书房外面还有一小片空地,种着几排竹子。
卢运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但他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只是怔怔地盯着窗外的绿竹发呆。
他在想他的妻子。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
卢运赶紧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阿真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卢运深吸一口气,起身过去开门,他早就从脚步声听出过来的是妻子。
“有事?”他一脸冷淡,但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红。
阿真盯着他微红的耳尖看了两秒,然后笑道:“耽误你一小会儿。我要给你做几身新衣,量一下尺寸。”
卢运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一把木尺,默了几息,然后转身朝里走:“进来吧。”
卢运站在屋子中间,站姿端正,阿真一边在他身上用尺子比划着,一边解释道:“早就该亲手给你做几身新衣了,之前因为手里缺银子,我忙得顾不上。”
卢运知道她嘴里的忙是什么意思,忙着做绣品。
“没关系。”卢运神色有些不自然。除了新婚那夜,他和妻子还没如此亲近过。
此时卢运终于明白过来了,难怪之前妻子总是问他要银子。做一副绣品需要的东西可不少,也都不便宜,尤其是上等丝线和底料。
“以前是我错怪你了。”卢运赶紧认错。
“没关系。”阿真轻笑,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
虽然原主把要来的银子胡乱花光了,但她买给娘家的东西从不告诉婆家人。至于王杨氏,更是多次提醒她要瞒着婆家,免得被人说教出一个只会往娘家搂东西的坏女儿。
阿真那一声轻笑,仿佛就笑在他的耳边,卢运身子微微一颤,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阿真动作快,三两下就量好了,卢运暗地里松了口气,大步走到书桌前。离阿真远了,他的神色这才自然起来。
阿真收起木尺,询问道:“你的新衣,想要哪种颜色?”
卢运对衣裳并没有特别要求,在卢氏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衣裳只要干净整洁就好,对花色并不太在意。
“不论哪种颜色都可以。”他回答完,过了几息又叮嘱道,“我还有衣裳穿,你不必太赶。做一会儿就歇一会儿,别太拼。”
“嗯。”阿真点头应下,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书桌上,“这是给你的,拿着,花完了再跟我说。”
卢运看着那张银票,没有出声。
他确实很久没有去过书铺了,有时同窗约他,为了省钱,他也不敢应下。可是让他用妻子挣来的银子,他心里又很过意不去,养家应该是他的责任。
阿真并没有那种想法。既然成了亲,就不应该再分彼此。谁挣得多,谁挣得少,有什么所谓?夫妻应该是共患难同甘苦的。
“拿着吧。”阿真看出他的想法,劝道,“难道说你以后考中了,当上了大官,就不会对我好了?要抛弃糟糠之妻?”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卢运连连摇头,神情严肃。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妻子闹得最凶最无礼的时候,他都没有动过和离的念头。在他心里,她就该是他的妻子,不管是好是坏,他都应该承受着。
此刻再细细想来,以前妻子的形象正飞快地淡去,他脑子里记得最深的竟是这两天她的娇俏模样。
“那就拿着,该花的就花。”阿真丢下这句话,然后就走了。
她带着小丫头秋月去了一趟布庄,买回许多料子。她打算多给大运做几身,大运很久没有添置过新衣了,旧衣裳全都已经洗得发白。
接下来的几天,她忙着给家人做新衣,哪里也没去。
这一回,她没有像原主似的总是把窗户关着,窗户还是要打开透气才好。卢氏经常从窗前走过,看见儿媳正忙着给儿子做新衣,不由地非常满意。
阿真手里有了银子,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和家人。卢家这几天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不仅顿顿有鱼有肉,阿真还总叫小丫头去外面买些好吃的回来。
卢氏对她越来越满意,这么体贴孝顺的儿媳正是她想要的,因此日日催着儿子搬回去住。
卢运心里早就想搬回去了,可是两人分开住了这么久,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心里就盼着阿真能主动提出来。
哪知阿真总不提起这事,这可把卢运急坏了,思来想去,只好自己创造机会。
这天晚上,卢运仔仔细细地沐浴了一番,然后去到厨房,要了一盆热水,说想泡泡脚。
他端着水回到书房,等水放凉了,然后就往床上一泼,枕头被子全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