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剑都未能斩杀一个刚刚声名鹊起的魔门后生,云乡子不禁变得愈发恼怒。
骄傲如他,怎能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当然,这两剑下去所取得的成果也绝对不能说小。头戴青铜鬼面的男人此刻已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尤其是刚才硬接了破军一剑的右臂,更是几近断折,此刻不过是勉强提着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魔刀不坠地而已。
但让云乡子也好,其余白玉京的弟子们也好,甚至是连骆碧瞳都感到惊奇的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对方竟然连一声轻哼都没有发出,仿佛这身子压根就不是他自己的。
骆碧瞳甚至在想:难道他只是一具被人用法术操控的行尸走肉不成?难道这就是青面修罗的秘密?不然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
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已受过太多的伤。
人从不会习惯受伤,他们只会变得更善于忍耐。
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他的人也已经麻木,所以骆碧瞳猜的倒也不能说完全就错了,因为他自认为与行尸走肉倒也没什么分别。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他反而开始喜欢上了疼痛,因为起码疼痛可以让活着这个概念显得更真实。
所以他放下了捂着面具的左手,朝天上的云乡子招了招。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云乡子怒极,体内真气汹涌犹如怒龙翻江,第三剑文曲与第四剑武曲正待打出,突然间感觉中丹田传来一阵剧痛。
一身道行所在,又岂容半点马虎,云乡子不敢怠慢,内视之下,发现自己那颗性命相交的金丹上竟趴着一条通体漆黑,状若米粒的蠕虫。
到底是名门正宗出身,以云乡子的阅历,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虫子的身份,旋即大惊失色,几乎失声。
“噬丹虫?!”
反应过来后,云乡子赶紧闭上了嘴。迅速低头扫了眼正眼巴巴等着自己诛妖灭魔的门中弟子,他狠了狠心,竟是打算不管不顾直接远遁,先找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先解决这要命的玩意儿再说。
可让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底下那个自不量力的魔门后生竟重重地一踏地,整个人瞬间拔地而起!
气冲牛斗!
底下观战的白玉京众弟子们望着那个仿佛花豹扑鹰似的身影,无论他们是嘲笑、不屑,亦或是惊惧、敬佩,总之,这一幕注定要深深地刻在他们心中。
“嘭!”
宛若流星坠地,头戴青铜鬼面的男人以比上去更快的速度坠落,激起一阵尘烟。
不过,让白玉京众弟子惊讶的是,云乡子竟散去了以法术变化而成的浮云,也从天上降了下来。
这却是因为云乡子已不敢再放肆催动真气,那条趴在他金丹上的蠕虫因刚才的一击,已找到机会开始啃食他的修为。
“九师伯?”
一名白玉京的男弟子刚这么疑惑地问了一声,随即就被云乡子厉声下令道:“快去!杀了他!”
“啊?啊,是!是!”这弟子只当是那劳什子青面修罗已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位九师伯又素来与自己师父亲近,故而特意将这个当众立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他甚至有些感激。
九师伯让出的,可不仅仅是一颗人头,而是实实在在的名与利呀!
名与利,这是年轻人永远也无法拒绝的东西。
手腕一翻,一柄品相不俗的玄黄长剑已被其握在了手中。作为仙门魁首白玉京门下的弟子,哪怕只是区区龙门境,随身带的也不止一件两件法宝。虽然最厉害的那件交给了大师兄布置法阵,但就这柄剑,也是非同一般,摧阵破甲,易如反掌。
他就这样举着剑,一步一步走进了弥漫的烟尘中。
然后,一切声音就都消失了。
众人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烟尘散尽,看见了举着剑呆站在原地不动的同门,所有人心中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姜骊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王师兄?”
话音未落,一只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黑一块,红一块的手,便从前方搭上了那名王姓弟子的肩,只那么轻轻一推。
人与剑,俱断为两截。
那人依然紧握着手中刀,微微佝偻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
“他,他杀了王师兄?!”
直到现在,这些养尊处优的白玉京弟子们仍无法理解,更不敢相信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切,他们甚至觉得这压根就是一场离奇的梦!
难道我们白玉京不是仙门魁首么?难道邪魔外道不是一群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老鼠么?难道不应该是我们随手便打跑了为非作歹的坏人,然后理所当然地接受百姓们敬神一样的朝拜吗?
怎么会这样?
凭什么会这样?
不远处,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