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想些什么?这个问题永远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有答案。
宋棠晚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刀与剑并未相撞,因为谢无忌及时停了手。
他转头看向陈复,显然他同样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陈复却未对对方的行为有任何的惊讶,似乎对于此刻发生的一切他早有预料。
“你真要这么做?”
头戴青铜鬼面,将整张脸都遮住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挡在宋棠晚的身前。他就像是一座山。山不会说话,但沉默往往也是最好的回答。
“我听说,大雪山的人最是信守承诺。”陈复的语气仍是那么的平淡,这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唯有有着绝对自信的人,才能时刻保持平静。
“我的任务只有杀云乡子这一件事。”
“可他还活着。”
“稍等。”
男人转过身,握刀的手却突然被宋棠晚抓住。他没有去看她,而是用左手将宋棠晚伸出的手拉下,随后就这么走向了躲在人群最后面的云乡子。
基于云乡子刚刚的一系列行为,再加上为男人“目中无人”的气势所摄,原本挡在云乡子身前的人全都默默地让开了路,本欲不顾一切驾云逃跑的云乡子,也被十来件光芒闪烁的法器逼了回来。
笼罩整个州城的多宝伏魔阵仍然有效,这本就是陈复处心积虑的谋划之一。
“你......”
云乡子瞪大了眼睛,只来得及喊出这一个字。
漆黑如墨,处处透着一股不详之气的刀光闪过,一颗金丹与已经成功钻入金丹中的噬丹虫刹那间便被一分为二。伤口并不大,但已足够致命。
收刀,转身。
他甚至没去确定结果,因为他对这一刀也有着绝对的自信。
“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男人说罢,一把拉过宋棠晚的手,沉声道,“现在,我要带她走。”
然而,还不待陈复回应,宋棠晚便一把甩开了他。因为谢无忌已经杀向了其他人。
“住手!”
宋棠晚正要赶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任凭她如何挣扎,男人只是沉默以对。
“你想救她,她却未必想被你救。李兄,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以这幅模样示人?”
“李......?”
宋棠晚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不敢,更不愿相信对方就是那个人,那个自己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起的人,可事实永远比想象残酷。
青铜面具下的双眼猛地一黯。
男人并未反驳,因为此刻反驳已失去了意义。他抬起手,终于将那张狰狞的修罗鬼面摘了下来,然后便露出了一张宋棠晚无比熟悉的脸。
是的,李秋雨就是青面修罗,大雪山的青面修罗。
人的一生会有无数个身份,每个身份都有一张独属于它的面具,而这张面具便是李秋雨身上最出名的那张。在别人眼里,他和这张面具,本就是一体,与其说那是一张面具,倒不如说那就是他的一面。他最讨厌的那面。
他没有去看她,因为他不敢。他连白玉京的长老都敢杀,却不敢看她哪怕一眼。
“李兄,你是聪明人,所以你应该清楚,我绝不会让你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李秋雨对此十分认同,就算陈复假意答应要放他们走,他都绝不会相信。正如对方刚才所说,要成大事,就必然思虑周全,缜密无错,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怎会放走一个会将他欺师灭祖之事公之于天下的人呢?
“我明白。”
“你明白,但你还是要带她走?”
“是的。”
“你有十足的把握?”
“老实说,没有。”
陈复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道:“这实在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李秋雨皱了皱眉,倒起了好奇心:“你很了解我?”
陈复不答,只是道:“你的修为不算高。”
李秋雨点点头:“的确不算。”
无论仙门还是魔道,在年轻一辈里,论修为他算上游,但他还年轻,所以要是和老一辈的人相比,那的确不能算高。
“四海帮巨鲸堂的堂主,本是符甲门出身,行走天下三十年,所学驳杂,尤其有两宝傍身,一为符甲,一为法刀,皆是符甲门镇山之宝,符甲在身,法器难伤,法刀落下,山岳亦分。伏龙观的白道人,一颗剑丸斩蛟龙,剑气纵横分漓江。黄风谷的巨妖,得道成精已有三百年之久,啸聚山林,就连得道高人都奈何它不得。”陈复停了一下,才道,“你的修为不算高,可这些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最后却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李秋雨闭上眼,因为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