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可以完全放下过去,变成一个崭新的自己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
最起码在别人看来,大雪山的青面修罗永远都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因为仇恨是他们无法忘却的,名利是他们无法放下的。
“青面修罗?他就是青面修罗?”
“听说他是大雪山四个天下行走里杀人最多,最无情,最冷血的一个,这是真的吗?”
“当然!若把死在他手上的人全报一遍名字,只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么可怕?”
“据我所知,黄风谷的大妖,四海帮的堂主,伏龙观的白道人,白玉京的云乡子,鬼母座下阴阳童子,这些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都是死在他的刀下。”
“什么?酆都的人他也杀?他们不是同道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魔门中人行事向来百无禁忌,这青面修罗更是号称无人不杀,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管你是有口皆碑的山上前辈还是作恶多端的山下妖魔,都杀。”
“真是个疯子!”
苏玄真扭头“看向”李秋雨。
他虽然是个瞎子,但有一双可以看到一切真实的心眼,只是先前不愿贸然窥探他人隐私所以没有动用,此刻睁开心眼,顿时看到了面具下的那张脸。
“真的是你?!”
李秋雨伸手摘下了那张特制的面具,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三师兄,接刀!”叶梦真忽然一扬手,将离别丢了过去,直直地落在了李秋雨脚下。
他这般举动,李秋雨就算是想否认也做不到了。何况,他从来都不会否认自己的过去。
没有去看当众揭穿自己身份的叶梦真,也没有去看那些正在不停议论自己的人。李秋雨的视线越过人群,找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的心脏好似被一柄大锤重重地砸了一下,几乎痛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唯独在乎她的眼神。此刻的他只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样的眼神,比什么话都更伤人。
“三师兄,虽然你被山主逐出了大雪山,还被废了修为,但你别担心,师弟我始终认你是我的三师兄!”叶梦真运起真气,声传四方,说完便落在了端木南漓的身旁,俨然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叶梦真的话极为诛心,此言一出,许多原本没有太多想法的人都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一位青衣仗剑,眼神凌厉的年轻人第一个走了出来,喝问道:“青面修罗,听说伏龙观的白前辈是你杀的,这是真的吗?”
年轻人总是这般急躁的,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在面对机会时才总是沉不住气。
李秋雨看向他,神色平静。
“是我。”
年轻人死死地盯着李秋雨,握剑的手紧绷到青筋毕露。他举剑指向对方,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也不知究竟是兴奋还是害怕。
“我叫吕一鸣,天剑门的吕一鸣。伏龙观的白前辈对我有传道之恩。”
“传道之恩重于泰山,你要杀我,天经地义。”李秋雨俯身捡起了离别。单手握刀,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禁苦笑出声。
他曾以为放下这把刀就等于放下了过去,可如今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它们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难道他要责怪这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朋友吗?
当然不能,因为杀人的是人,不是刀,错也是他犯的,怪不得刀半分。
李秋雨抬起头,神色和语气仍旧很平静:“为什么还不动手?”
吕一鸣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握剑的手愈发的用力。
人的名,树的影,一时冲动站了出来,可真到了独自面对那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时,他却发现自己握剑的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所以他不得不使劲地握住它。
退回去?
不!绝不!一双双眼睛盯着,这时候退回去,比杀了他都更让他难受。
可如果不退,谁知道幻胧魔君说的是真是假?
“我这位四师弟活到现在大概都没说过几句真话,但刚才他的话里,最起码有两件事是真的。第一,我已不再是大雪山的人,所以你们就算杀了我,也不会有人为我报仇;第二,我也的确被山主剥夺了修为,如今比凡人强不了多少。”李秋雨看向吕一鸣,“所以,你可以出手了。”
吕一鸣再也忍不住,忽然大吼一声,手中宝剑一抖,一道凌厉的剑气先声夺人,直朝李秋雨胸口斩去。
他并不是泛泛之辈,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寻常人。
李秋雨不敢怠慢,赶紧横刀在前。
剑气与刀身相交的瞬间便被一分为二,但未就此消弭,而是分别在李秋雨两边肩头带起了一道血痕。不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