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光线里,鹰隼独自站在营帐外沉思,按耐不住地叹气。
我站在远处,将手里的箭囊递给碧涯,快步走了过来。可是越接近他,我的脚步越慢。他忧愁的样子让我茫然,他在想什么?在想昭宁的惨败,还是上邪日后艰难的局面?
我的步子在他身后停住,说道:“鹰隼,你在。”
他微微侧转头:“我在。”冷峻的眼眸里有一丝温柔的沧桑。
“陛下,你在。”我又道。“所以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这样?”他脸上的严肃消退,有了柔和的神色。
“我从没怀疑过你。”
他点点头,将手背到身后,“破荒死了,我上邪又少了一员大将。韩国公老了,莫离的哥哥于前年病逝,如今,晚生后辈之中可为将之少之又少……朕,想他了,不过,我不知怎么去见他。”
“鹰隼,你说的人是青羽吗?”
自从怀王死后,青羽率自己的旧部送父亲的灵柩回老家雍州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鹰隼默然不语,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也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希望他们兄弟能和好。当初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我不期望他原谅我,但我不想他恨他。
“陛下,去找他吧。让他回来。青羽最重义气,看到你腹背受敌,一定会回来帮你。”
“这点,朕也有自信。只是他已经淡出沙场,再拉他回来,可能会害他陷入险境。青羽早期和我打江山,出生入死,就险些丢了性命。我欠他一个父亲,不能再欠他一条命。……月牙,我想把这里的军务交给绝肖,由乐世管理政治,然后亲上前线。”他语气笃定,已经打定了主意。
“为什么不派绝肖去,他有过历练,应该能够胜任。”
鹰隼嘴角微沉,又严肃起来:“雁门郡没了,昭宁破了,接下来要打到婉月北境了。你知道的,那边都是上邪新收的城池,一旦混乱就不可收拾。我不容许有半点差池。绝肖年轻,未必是跋列的对手。”
“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低头看着我:“另外,我想去看看青羽,在走之前。”
“明天?”
“是。这样便了无牵挂。”
我揪住他的衣襟,既认真又生气地说道:“不许没有牵挂!你和青羽的矛盾即使了结了,你和我的账还没有两清呢!”
他笑起来:“你以为朕会视死如归么?我怎么会舍得你呢!”
他宠溺地看着我,我满足地笑了。
雍州。千山上的一家竹舍。
正值子夜,青羽从梦中醒来,翻了个身,枕边躺着的沐雪也正好醒着。她出声道:“是不是冷了?”
“没有。”青羽习惯性的拽拽被角,将被子掖紧。“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沐雪好奇地问,“有没有梦到我?”
他转过来,看着她笑:“我倒是想见到你,可你又不来我梦里。刚才,我梦到二哥来看我了。”
他口中竟还称呼鹰隼为“二哥”。
沐雪的态度冷淡了几分,她一向嫉恶如仇,“怎么会梦见他?”
“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当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想圣上了?”
青羽突然静默,片刻道:“睡吧。”
入秋的千山,层林尽染,落木萧萧,有种颓败之美。然而山中空旷,荒无人烟,只有青羽一家隐居在此。他的旧部,有些不愿离去的,都待在雍州军营里,他很少过问。偶然嘴馋时,会下山买酒买肴。
一个旧部带着鹰隼上山来了,他指着在江边钓鱼的青年男子说道:“陛下,那就是青羽将军。”
戴着斗笠,握着鱼竿,在那里老老实实的钓鱼的人会是青羽?初见时,鹰隼心中这样想着,只怕月牙也没有这样的耐性吧。
他怔怔望了一会儿,眼前的画面合起来,让他想起了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①”
鹰隼看着这幅景象,心中有了怜意。他慢慢走过去,青羽听到脚步声,未等他走近,已经回过头来。那双英气十足的眼睛里分明有一丝惊诧和动容。
“你?”找了半天,他觉得说这个字最适合,不是‘二哥’,也不是‘陛下’。
“这里的生活不错吧?环境看上去很静雅,怎么有耐性来这里钓鱼?”虽然心里隔了东西,可见到青羽,鹰隼的语气就是陌生不起来。他们的情意,和相处的默契,已经烙进骨子里了。
青羽寂寥地笑了一下,带着疏离感自嘲道:“曾经自以为是的人已经消失了。”
“不过那个敏捷的眼神还在。”鹰隼定睛瞅着他。
他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鹰隼的眼中,仍有那种令他的熟悉的信任感。他转过头,回避那种眼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