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入他怀中,放肆地哭泣起来,他米色的常服上很快落下了深色的斑斑点点。
“对不起,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我不知道当初那个选择对我来说也是沉痛的开始,然而又没有地方可以哭诉……你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很怨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想看着你的基业毁去……我只能扮演凶狠的角色,只是内心里的挣扎和痛苦不能与你说,不能奢望你的宽慰,……鹰隼,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也好想把这些苦都说出来,却害怕会加重你的悲伤。我没想到爱情和道义会有如此迥然不同的立场,而我只能选择一方……”
我揪住他的衣服,埋着头,无法抑制地将心里的为难说了出来。那些从不敢开口的话,和心里的矛盾,总算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我已经无暇考虑它们会为鹰隼带来什么,只知道,若不吐露,自己会把自己逼到生不如死的窘境里。
因为青羽是他的兄弟,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朋友?
还有在申原遇到的柔然,她是那样贴心可爱的女子……
“我是个对友情不负责任的人……”
我颤抖着,大声痛哭。想到在宫中,青羽替鹰隼献策,为我排演皮影戏;在宫外,江南行商途中他对我照顾周详……可我,却给他们捅了一把刀子。
鹰隼闭上眼睛,聆听着哭声中微弱的、来自我内心深处的叹息,说道:“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过错,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月牙,我注定要欠你一辈子!”
这个接受任何爱戴都理所应当的君王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变得不同。
他不再高高在上,我不再任性抱怨。
我抱着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哭泣着,还好,在我脆弱的时刻,身前的这个怀抱没有推开我。
他的语气转为平静、柔和,拍着我的背,哄说道:“月牙,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个年轻人,他挺优秀的,但是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哪怕是一点点不好的评价,都会让他苦恼不堪。长此以往,他感到越来越痛苦。有一天,他找到当世的一位高僧,询问道,‘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否?’高僧答道,‘只是忍他、让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①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命运,我们都可以这么处治。……答应我,哭过后,就把包袱放下,好吗?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青羽会重新意识到你的友善。”
我抱紧他,在发泄之后平静下来,缓缓的,我点了点头。泪痕黏在脸上,弄得被风冻伤的皮肤生生的疼,可是心里的疼,已经平息了许多。
外面响起沉闷的埙声。
碧涯蹲在一堆柴火前守夜,坐在他旁边的青羽正在吹埙。仿佛心里很不平静,他吹出的曲子没有曲调,显得气势汹汹。
“哈哈哈……青羽将军,不是这么吹的!你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现在我吹得可好了!这是婉月的薛将军送给我的,说是他们故乡的乐器,就是皇后的国家,婉月国。”碧涯自顾自的说着。
本来是想解闷,找个东西来排解一下心里的愤懑,谁知却是皇后的东西。青羽将埙塞回碧涯手里,站起来,朝着远处奔去。
像刀一样的冷风,刮在他脸上,竟没有什么感觉。
他一路狂奔,营外的火光已经被抛到了后边。
思愁之露,
未有归途。
游子稀稀,
天涯荒芜。
故园老树,
清幽绝俗。
家有父母,
望尽孤独。
……
青羽停下来,跪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向着家的方向,拢住声音大喊道:“父亲,我想你……”
说完,他深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深深地抵着黄土地:与您做父子的缘分,就这一生啊,这有去无回的一生。我太想你了!
昭宁城。
跋列房中,胡医正为跋列包扎伤口。跋列愤愤不平,十分抑郁。
自他出生以来,身经百战,英勇无敌,从未负伤。这次,竟然伤在一个女人手下,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是对他的侮蔑!!
“去查!去查!上邪军中哪儿来的女人,别是我看错了!”他吼道,瞥见一旁的不弃似乎正挂着几分笑意。“你笑什么?”
不弃摇摇头:“实在是不敢相信,当初耀武扬威去的,却夹着尾巴回来!”
“换做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是谁和一个小女孩比箭,输掉了本大王的雪域神驹。”
“但是我输得高兴!”
“乌洛兰不弃!”跋列喝道,“别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好啊!你能让在舒饶城外死去的兄弟活过来吗?如果你能,我保证对你恭恭敬敬!”
两人对视着,不弃的目光充满挑衅。他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