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是生死两茫茫。难受与难过的气息在不弃心中翻涌着,早已干涸的眼睛里竟感到了微弱的潮意。
他望着月亮,身体的温度已被冷风浇凉。唯有体内不平的火,在燃烧,升腾。
父亲,这条路,孩儿还要走多久?
……“不弃,你要记住,我为你取名不弃,是要嘱咐你,朝廷是不会离弃你的,你也要对朝廷不弃。很多线人,在营地中,与敌人同生共死后会产生深厚的感情,其实这并不奇怪,但要忌讳着,感情是我们最大的仇敌。无论是谁,战友也好,敌人也好,为了朝廷的使命,都可去可留。”……
……“父亲,使命比人命还要重要吗?难道我们的战友在我们眼前犯险,也不能出手相救?”……
……“是的。因为你要做的是在这方阵营里活得长久,尽可能将给多的信息传递回去。”……
……“这太令我恐惧了,要我永远活在虚假里,麻木不仁的生存着,孩儿恐怕做不到。”……
……“俗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弃,孤独会把你的心磨成铁石,到时候,你就不会怕了。”……
想到这里,不弃拉开胸前的衣襟。那胸膛上狼的刺青在月光下狰狞着,他抽出佩刀,用刀尖抵着自己胸前的皮肤,一遍一遍问着自己的心:“你可是石头做的?你真的可以将自己变成石头吗?……”
青羽还是未归,主帅营中的气氛低沉。
今早,鹰隼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到昭宁城去了,目的是把城前上邪兵将的尸体抢回来。
“王!洛少将回来了!”一个士卒进来通禀。
鹰隼的额从撑起的右手上猛的滑动了一下,他抬起眼,放下手,急忙站起身问道,“有将军的下落没有?”
“这个属下不知。洛少将刚刚回营。”
“朕自己去看吧。”鹰隼大步绕出桌案,心情复杂。
青羽啊青羽,你到底在哪里……
他宁愿他失踪,也不愿在兵将的尸体中发现他。
虽然此刻,他是那么的想要见到他。
一具具尸体,被抬进营地,陈列在空旷的地方。稍后,会把他们的衣冠重新整理一遍,卸下他们腰间写着名字的小牌子,然后送去后面的土坡掩埋。
鹰隼扫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尸体,他们皆伤痕累累,鲜血满身,很难认出他们谁是谁。
“洛平川!”他冲正在交待下属军务的洛平川喊道。背着双手,强自镇定,做着心理准备。
洛平川走过来,抱拳施礼,“王。”
“有青羽将军的下落吗?”
“将军……”
洛平川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士卒道:“将军……回来了。”
鹰隼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士卒抬着一柄担架朝这边走来,将担架放进了死人堆里。担架上盖着一张白布,染着血和泥土。
他死了……
死在与胡人的顽抗中。
“青羽……”鹰隼如受重击,怔了怔,疾步走过去。
他来到担架旁,弯下身子。抬起的手在空气里游移,颤抖地抓向白布。
“你本可以躲避纷争,获得内心的宁静,是我害你没有逃掉,是二哥害了你……为什么……你二十多年来从没有让我失望,这次……你为何……你要伤我的心吗?”他缓缓揭开白布。
白布下,是一张染满鲜血的脸,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然而鹰隼清楚的看到,这张面孔并不是青羽的。
不是他。
不是他!
这时,身后弱弱的传来一声:“二哥……”
鹰隼怔住,回过头,失神的双目中顿时闪过一丝令人心颤的异彩。那个阳光般的男子,正在士卒的搀扶下,朝他走近。虽然全身负伤,好在,他回来了。
“王,将军回来了。”士卒再说了一遍。原来刚刚他们被抬担架的小兵挡住了。
“好,好……”经历过失去后的痛楚,鹰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起身,走到青羽身前。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扶过他的手,轻轻环抱住他,“谢谢你还活着。”
是夜。
烛火温馨,暧昧的气氛。
我低垂双眸,解开睡袍的腰带,将衣服敞开,松至肩头,鹰隼为我换药。
说起他上药的技巧,跟军中的大夫一样娴熟。他说是因为伤兵多,大夫少,所以每个军士,都经过了一些基本的医疗训练,能解决换药等小问题。
他用消毒的棉布按住我的伤口,在这伤口旁,还有一道曾被荷秀刺伤的伤疤。他皱起了眉峰。
女子的身体,如凝脂一般,怎么可以有瑕疵?何况这两道伤口极深,都差点儿要了我的命,触目惊心!
“在想什么?”我看他好像走了神。
他为我缠上绷带,声音低沉:“我希望你仍是那个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