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钥放下挡风沙的手,这才发现楚誉清不见了。
“什么鬼……”她见那棵被雷劈了的树和绑在树上的马也跟着消失,这才明白是自己被转移了地方,“难不成还真有鬼神?”不应该啊,这世界这么玄乎?
她试着走了一圈,发现除了找不准方向外并无不妥,似是鬼打墙。段钥取下头上一只簪子,边走边做记号。她才不信鬼神之说,作为研修中国哲学的研究生,考研的时候可是背了太多马克思。
这林子看上去与白天无二,树叶稀疏,杂草丛生,但随着夜越来越深,竟不知从哪里飘出了白雾。段钥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捂住口鼻,她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熟悉,万一这雾有毒,人挂在这里可就不值了。
雾越来越浓,乳白色迷蒙在树林之间,月光根本渗透不进。
段钥停止在树上做记号,为了明白方向也为了不撞上树,她弯下腰,用簪子在土地上划出痕迹,路过的杂草统统被她扯断。
“没有匕首真是不方便。”她靠蛮力拽出一整根野草,将它随手丢去一旁。
弯着腰走路,尤其是弯腰边拔草边划拉地边走路,可比寻常累多了。段钥呼出一口气,直起身子回望身后,依旧是雾蒙蒙一片。
“……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傻白甜啊。”她叹气。
——
楚誉清拉上一匹吃饱喝足的马,郑重其事道,“小马,你们的主人丢了。”他骑上马正欲去找,却迟疑几分,手忙脚乱从包裹里翻出纸张,铺展开后,顿住,“这里没有笔墨,如何留信?”
他焦急地望四周看,目光落定在杂草丛中细细的木枝上。
半响过去。
“驾!”马蹄奔走,飞驰而过,楚誉清渐渐消失在林间夜色中。
没过几刻,他牵扯缰绳,停驻原地。前面林深月色中,草丛窸窸窣窣晃动,像是后面有人走近——
然而楚誉清心中却毫无欣喜,这种荒郊野岭甚至有些诡异的地方,来的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他握紧缰绳,若后面出现的东西可怖,他就打马冲过去,万一段钥是被这些玩意拐走了呢?
草丛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碎叶子飘散而下。
一击银光划过,草丛破开,露出一黑影。
楚誉清陡然窒息,身子紧绷成一条线,死死盯着那个黑影。
那身影好似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往前走了几步,月光穿林而下,打到他脸上,露出狡猾尖利的眼神和因狼狈而铁青的脸色。
是王薛喜。
楚誉清心中一惊。
王薛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人是鬼?他从哪来的?杨姑娘的失踪和他有关吗?
王薛喜也没想到居然遇见个活人,而且还带着一匹马。拿着刀砍断杂草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喂——”夜色太深,楚誉清人又在月光阴影之处,王薛喜看不清他,隔着距离大声喊,“这位兄弟,去哪?可让我搭一程,会给酬金的!”
他等待对方说话,如果这人只是路过的话,将他顺手带到有人的地方并不难,还能再赚上一笔更是妙极,他不认为对方有拒绝的可能。
楚誉清霎时脸色深沉,眼神阴翳,他于黑暗中紧紧盯着王薛喜,在这一刻脑中闪过无数种想法。
“听不见吗?”王薛喜见对方毫无反应,收了刀皱眉走过去。
楚誉清回过神,猛然想起这里不是京都,行事作风可以更加自由,但此时此刻找段钥要紧,任何一个活人都可以是线索。
他收起眼神,略带玩味地看着王薛喜,对方好似没见过他,自然不认得他的身份。他好整以暇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王薛喜一步步走近,才懒懒出声:
“我不认识你,为何要帮?”笑话,他恨不得致其于死地。
王薛喜眉头皱得更深,这兄弟是听不懂人话吗?不过走得近了,他逐渐看清坐在马上的人影。
对方一袭紫衣,静静垂眸看着自己,虽然他身上没戴任何值钱的东西,但看那衣服的布料和通体上下矜贵的气质,王薛喜也晓得对方来路不小。
莫不是附近城镇里官爷的儿子?他再走近些,拿出身上一块玉佩,“我是望州人。”
玉佩是望州达官贵人家里常有的望州通行令,便于他们在特殊期间可以自由出行,不过这通行令很少有用得上的地方,毕竟圣上只会将其赐予近亲或者为国有功之人,而这些人通常用不到这东西。
楚誉清见到通行令,眼眸一凝,这东西不应该是王薛喜会有的,甚至他的表哥王亮都没资格拥有。
那这玉令是哪来的?
王薛喜见他依旧不回话,也没了耐心,“你若不肯帮这个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他就要拿刀上前,刀剑迎着月光,映在楚誉清明澈透亮的眼眸中。
他就这样静坐着,不动身。
王薛喜冲上去,见那人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