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上重楼,纯仁在周氏屋里对灯读书。文鹤背了手踱去绵儿房里。
绵儿望见文鹤好一阵似悲似喜,欢天喜地拉他坐下,给他敬茶,又命小丫头去要下酒菜,自筛了一壶金华酒同他灯前递酒。文鹤心中五味杂陈,没说什么,笑着同绵儿对饮。
饮过一会,那只大白猫悠然踱来,直勾勾盯在文鹤脸上,文鹤只作不知。夜色渐浓,绵儿有了酒,面上显些春意,那猫开始喑着嗓子嘶叫,一刻不停。文鹤皱眉道:“你几时养了这么个玩意儿?贼畜生,叫得人不得安生。”
绵儿心虚,跳下锦榻捞了猫在怀里,边抚着哄它,让它莫叫。哪知那猫调/教久了,哪里肯听?只管“啊呜啊呜”叫个不歇。文鹤搁下酒盏打袖里掏出些细软,随手拿个锦褥包了,恰似一个襁褓。那猫一眼瞧见,一下挣脱绵儿臂膀,扑住那锦褥张口就咬,不一时将锦褥弄个稀碎。
文鹤立时挂下面孔:“这样没调/教的畜生养在屋里做什么!”说着拎了猫儿后颈大步跨出门去,高声唤来书僮命道:“拿给二爷那边的王管事,让他丢库房里捉老鼠!”
绵儿心惊肉跳,又怕又委屈,不敢啧一声。文鹤回来又关上门,自顾沉着脸坐上床榻,捏着酒盏不言不语。
绵儿着实心虚,红着脸立在下手动也不敢动一动。好一会儿,文鹤却提了嘴角,向绵儿道:“站着做什么,上来罢。”倒似什么不曾发生。
夜至三更,文鹤将绵儿搂在怀里。
“偏养那玩意儿作甚么?”
绵儿依在文鹤怀里,“你好狠的心!天天不在家,奴又不像她们,还能守着孩儿,奴什么也没有,天天盼着你这冤家回来,日日不来!奴不得已养个小东西,不过陪陪奴,你还撮了去!好狠的心肠!”
文鹤笑道:“小肉儿,亏你伶俐,哪里生出这样的糊涂念头!平白去嫉妒旁人作甚么?你要个孩儿,同我说便是,这还不简单?”说着转身压上去,一夜不提。
此时榣山上馆,柳官儿立在堂上,手上板子三指宽。下头伶人立了一屋子。玉官儿还拄着拐,同芹官儿、鹿官儿哭得稀里哗啦。
一夜银烛高照,连入京的带留守的,一家子伶人一人一顿,柳官儿专打在酸筋上,一夜鬼哭狼嚎,同仓房那边猫叫连成一片,第二日榣馆伶人各个眼下一片乌青。
两日后,澄信、文泽祠堂里一齐被纯仁骂个狗血淋头,出来哭着往六房去给顾氏赔礼道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顾氏口道不敢,撇了头不理,书房里寒琅尬得几乎握不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