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芹钗便跑了两趟集市,一趟是去取信。经常来往大桑城和青州送信的那位信使无故摔了一跤,送信任务延迟,他父亲是街边开凉茶铺的,现在手里的所有信件都搁置在凉茶铺等人去取。另一趟是去问杨善堂取药。得知了青丝没来上工的消息,说是昨日陈父突然亡故,陈眷年彻夜未归。
芹钗先将青丝的事与莫夭说了一遍,莫夭只是淡淡回应,说不是大事,晚些再去陈家看看。她看过潮州祖母来信后,提笔写了回信,吹干了信纸交给芹钗,交代她下次空了再投。
“对了,奴婢方才去取潮州的信件时,信使说了件奇怪的事。”
芹钗拿着书信想起来,刚才在凉茶铺里信使的吐槽,“他说最近几次的信件总是被莫名其妙地刮走,他明明系得很结实,还是被刮走了。前几次他寻思,多跑两趟捡一捡也就算了,这次真是倒了霉,捡的时候被一颗大石头生生绊了一跤。”
莫夭听着也觉其中颇有古怪,“有丢东西吗?”
“丢倒是没丢,就是感觉怪怪的。而且每次都是在路过城外的那片枯树林的时候,信使说那地方有条小道,来往青州最快,所以他总喜欢往那里走,往常都没什么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莫夭先前因为蒲邑的事去过一趟那里的枯树林,短暂逗留也没有细查。这么一想,的确颇有可疑之处,林中常年云雾缭绕,看着像仙境实际却似乎还带着一股诡异的妖气,而且那股妖气应该是她熟悉并不以为意的才对。
“这种情况发生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这阵子吧。”
莫夭心绪一转,伸手要拿回才递出去的信,“将那封信给我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未同祖母提起。我再写一封,你快些找个别的信使替我送出去,多给五两银子,让他务必走枯树林那条路。”
“奴婢明白了。”
芹钗没有看见莫夭的落笔只是静静等着,蒲邑因为正停留在书桌旁的笔架上,一字一句给看了个清清楚楚,芹钗走后它颇为不解。
“姐姐,你这写的期期艾艾的,要是老太太真看了,可不得急坏了。”
莫夭的祖母齐氏出身大家,膝下只有沈叔梁一个儿子,早年因为传宗接代的理念处处为难柳荧,强行要求纳妾,后来柳荧生下第一个嫡子瓶瓶,妾室生下莫夭,才稍微缓和一点关系。
未曾想到没过多久便发生了变故,瓶瓶失踪后沈府一片狼藉,无数压抑和撕扯下,她倒突然想开了,带着当时还在襁褓的莫夭远走潮州。
所以严格来说,莫夭是由她带大的,情感上自然也更深厚。可她如今这封信里写的却是在控诉在沈府遭受的打压和委屈,似乎与事实颇有出入。
“放心,这封信她收不到。”莫夭笃定。
枯树林,有妖。而且是她要抓的那一只。
将信件递出后,莫夭吩咐芹钗一同去一趟陈家,这次没有安排马车接送,是特意步行去的,一路上得了不少消息。
“也是怪哉,旁的衙差都回来了,却唯独陈捕头不见了踪影。”
“说是往山上去了,可是这山头都快翻遍了也没找着人。”
“真是突如其来的变故,青丝那丫头向来不爱麻烦别人,一个人白日里操持公爹的丧事,晚间还要跟着府里的衙差去寻人,瞧着真是一夜就苍老了呢。”
芹钗是越听越心急,青丝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出这种事呢。好不容易跟着小姐到了陈家,却是大门紧闭,透过院落张望也是安安静静,连鸡叫声都听不见了。
青丝应该是又出去找人了,莫夭让她耐心等。
青丝拖着身躯从小路走回来,带着厚重的疲惫和失落,抬头瞧见莫夭和芹钗在门外等她,她们看向她的时候,所有强忍的泪水瞬间堆叠开来,决堤而出。
芹钗立即上前去抱住她,轻拍肩膀安慰,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抱了一会儿,拉着手走到莫夭跟前,莫夭见她孤身一人皱了皱眉头,“不是说有衙门的同僚陪你一起去找吗?”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他们白日里也没的休息,晚上还要帮忙,我实在过意不去。”
其实是刘主簿不让其他的衙差相助,觉得找人是不干正事,那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所以每天给他们安排一大堆的活儿,可大家不帮忙又觉得过意不去,只能晚上偷偷摸摸,也是累坏了这些衙役。
“如今这院子空空荡荡的,离集市又远,附近民屋稀少,你一个人待着实在不安全,不如随我去吧,也可以与芹钗做个伴。”
莫夭的提议让芹钗眼前一亮,忙拉着青丝的手鼓动她同意。
青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还是想再等等。“多谢小姐美意。只是我怕眷年哥什么时候回来,我若不在,他又要担心了。我还是在这里等他。”
“在哪儿都能等的,我不给你安排活计,你白日里是寻人也好出工也行,只晚上去我那里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