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极为客气地笑了下:“是,那是自然。镇武侯已经老了,或许等这阵子平定了,告老还乡也说不定。”
柳静姝听他的鞋趿过院里的地,带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沙沙响,让人心里头尤其不舒服。
他似是站定了,隔着墙,柳静姝听到了他绵长的叹息。
“等镇武侯退了,你就是新任的岽慕军一把手了,文家那孩子,终究是不成器啊。”
是在说文迹渊?
她站的位置离正门不是太远,挪了几步,掩到了一棵树后。将头凑上墙边的时候,身后隐约有脚步声渐近。
柳静姝猛地一回头,那边空空荡荡,什么人影都没有。下一秒,她听见左侧传来严厉的人声:“这般鬼祟在沈家门口,你是什么人?”
与声同来的,是贴上脖颈的一根粗糙的木棍。她被掣肘在了树干与墙之间,动弹不得。
柳静姝不动声色地打量过眼前这个不认识的人,他身上散着一股很漠的气息。然后她的视线下移,发现这个人的手看上去很粗糙,像是常年与什么粗粝的东西打着交道。
她小幅度吞咽了一口口水,折扇顶端碰上木棍,企图将木棍挑开:“我是住在这里头的人,你又是什么人?”
即使暂落人一头,柳静姝也有办法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憋屈。
她挺直了身,曲起了手朝墙上轻轻敲了两下:“你定然与沈家没什么干系,我从没在这里头,见过你这样的面孔。”
那两下说不上多重,唯一作用便是发出这么点儿声响,不过,足够了。
院内,沈牧仪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一抹声响,继而将小姑娘的声音尽收耳中。
他紧盯着面前的男人,面上覆着一层不尽然的笑,拾步越过他:“已过了时辰,文大人和汤侍郎还不见来,我去门口看看。”
一地枯叶上,是少年不急不缓的步子。
喀嚓喀嚓的声音里,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他,问道:“今日怎么没看见你姐姐?”
不知什么东西随风掉了下来,或许是枯树上悬着的杂草,孤零零掉到了沈牧仪肩上。他站在男人的身前,只微微偏过头去。
余光里,他看见这个人一如从前,像是每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那样,瘦削而又笔挺。
沈牧仪的眼帘便与那根杂草一样垂落下来,堪堪半盖住自己的眼。劲袖下的手缓缓攥紧。
墙上那点动静又响了两下,似乎是小姑娘久不见人出来,有些困惑。
他回答身后的人:“娘说阿姐昨夜睡得很浅,又似乎有些心悸,一大早就陪着她去看大夫了。”
身后人近了一步:“是吗?上回我给你的药,你可有给你姐姐用?”
少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摒去了一些复杂,他说:“给了,茯苓说那夜服了药后,确实好多了。”
果不其然,那人笑了。
墙外动静大了起来,一招一式来回得有些磕巴,撞在墙上,格外像是哪个工程头子开始拆房子了。
沈牧仪虽心中有数,但仍避免不了担心柳静姝在汤常康的手下吃亏,便顺应着人想看的样子,做出一派很是着急的模样。
“看来是人到了。”
他抬脚就走,一出门就看见外头一棵树下,柳静姝的扇与汤常康的木棍相互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场景其实有些微的好笑。
汤常康抱着一摞公文,只有右手腾出来,拿着随手捡得那根木棍,被两手空空的柳静姝反将其上,摁在了那棵树的树干上。偏生他漠然,狼狈里又带着一股自持的规矩。
沈牧仪的步子缓了下来,似乎只要见到柳静姝,无论是谁带来的影响,都能一扫而空。
他站在门前的石阶旁,招了招手:“今日收摊挺早啊,过来。”
柳静姝背朝着他,乍然听见声音,被吓得浑身一抖,带着手上的力道松了片刻。她察觉到了,便马上续上了力,将汤常康又往树上摁了一记。
这才回头来说:“我过来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人摁住。”
敲了那么久的墙都没见到人,还以为他被那个人缠得脱不开身,柳静姝只好自己先动了手。
原以为这个人又是哪个绝世高手,就算不是什么高手,好歹也会点功夫在身上吧?没想到脆得不堪一击,三两下久被自己这样的人给扭转了局势。
她的话语里不自觉地带着雀跃和自得,沈牧仪被她那一眼晶亮染得心情好了许多,无声弯了嘴角:“那好,你摁着吧,我过来。”
柳静姝根本没弄明白他过来要干嘛,她只管讲述自己这一战如何如何。
“我跟你说啊,这个人好像怀疑我对你们沈家有什么图谋不轨,但我觉得他才像是图谋不轨的那个,哪个人青天白日的走路都没声儿……哎?!哎!你干什么?”
她被沈牧仪勾着后领,就看见他一只手伸上来,将自己挟制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