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说:“好。”
手还没扣上门,门栓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站在门前的是关鹤,她探头探脑地朝四周看了圈,确定只有他们三个站在门口,这才眯眼笑了笑,说:“进来吧?”
文迹渊忙不迭指着自己问:“我也可以进去吗?”
关鹤仍旧笑眯眯的模样:“可以哦。”
文迹渊喜不自甚,还想再问什么,话到嘴边又怕惹人厌烦,就这么给咽了下去。
关鹤走在前面,像是能看穿人心思般,说:“是岚枫姐的意思。”
楼梯里下来了个人,文岚枫的衣角飘啊飘,她淡淡止了一句:“关鹤。”
关鹤朝她吐了吐舌,也不再管文迹渊的事,扭头就去找柳静姝。
而柳静姝呢,她在进门的那刻起,就深深地皱起了眉。
刚在外头还看不太出来,只觉得曲水亭闭门谢客的,戒备森然,此刻进来了,才看见原先招待客人的大堂里,桌椅全都变了模样。
就像是要开什么大会似的,整整齐齐摆在两边,最里头还上了几柱香,像是在祭奠着谁。
柳静姝仔细看了看,三束香,一一对着三个看上去像牌位的东西。那三块牌子上并没有写名字,就孤零零地刻了个形状。
角落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她看柳静姝那样盯着这三块牌子,缓缓吸了口气,然后走了过去。
她说:“小姐,去上柱香吧。他们肯定很想你。”
柳静姝扭头,她看上去很平静,然而出口刹那的颤抖,还是将她出卖了:“唐娘?”
唐栝点点头:“是我,池公子出去了,现在曲水亭里人还没齐。小姐,你怎么来了?”
“唐娘,我来找朋友。”
唐栝笑了笑,她很庆幸,这些年里小姐有人照顾着,没有真如浮萍缭长般被流逐,小姐交了朋友,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问:“是那位江姑娘吗?”
柳静姝仍盯着那三块牌子,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野郊的时候,她会逃避。
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她望着孤萤山的月,虽然心里清楚,爹娘应该早就不在了,可真到了听见真相的时候,那股叫做“近乡情怯”的情绪跑了出来,将她吞噬,将她一切的平静全都打破。
她问自己: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说:我想,可我好害怕。
于是有个看出她害怕的人上前,站在了她的背后。
她听见沈牧仪说:“是的,我们有桩事需要麻烦江姑娘,能劳烦您帮我们知会一声吗?”
唐栝又笑了:“沈公子,我们同你一样,也不过是曲水亭的客人。”
唐栝并不敌对,她甚至有些欣慰:“不用我叫,江姑娘会来的。”
原本,沈牧仪的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将柳静姝跑远的思绪拉回来,由谁去叫江挽楼,本就不是个重点。
他不知道这个在野郊出现过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池霁的曲水亭,也不知道池霁将曲水亭闭门,又将大堂弄成这副旗鼓相当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他只能从唐栝身上分辨出来这个人对他并没有敌意,或许与醉语堂有什么关系。
因着这些,他朝唐栝点了点头:“尽管如此,还是劳烦了。”
见着这边这样,关鹤想了想,走过来的脚掉了个方向,走向了文迹渊。
文迹渊傻不愣登站在那,听见唐栝喊柳静姝小姐,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挺岔了什么东西。
柳静姝是哪家门户里的小姐吗?没听说过啊。
关鹤站在他对面,有些嫌弃他这副样子:“欸,收收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总不能允许你这副德行的是个少爷,我们小堂主这样的却还不能当了小姐了吧?”
文迹渊连忙解释:“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间觉得有些惊讶。”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到文岚枫会不会也以为自己是这么想的,抬头就去看文岚枫。
文岚枫还站在楼梯上,她抱着手,淡漠地看着文迹渊。小少爷的眼里含着解释不来的急切,隐隐还有一丝委屈。
文岚枫看着他,嘴动了动:“文迹渊,过来。”
其实她早就在一刻钟前,就看到小少爷抱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包裹,停在了曲水亭门口。几次三番想要敲曲水亭的门,却仍没有一下是敲响了的。
她看出来文迹渊的害怕,却并不想管上什么。
按血缘来说,文迹渊是她弟弟没错,可血缘这种东西,总不能不讲理地将什么东西都牵制在一起吧?
在文岚枫看来,一个算不上熟且印象还有些差的亲弟弟,都不如醉语堂里的几个小孩儿来得亲近可爱。
此刻,文迹渊听见文岚枫喊他,喜上眉梢,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张嘴想喊姐姐,终究是被文岚枫的眼神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