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宫道上的人就多了,不再那么好离开了。”
柳淮烛躲开了他的手,滑溜得像条泥鳅,她理直气壮地站在那,眉头紧拧着,一副很不赞同的模样。
她叉着腰摇了摇头:“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沧珈苜之所以变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全是因为它的帝王不行。可是齐筠,我觉得你挺好的,虽然好像一步三咳的,看上去身子骨挺弱的。”
齐筠饶有兴趣地挑眉,这姑娘看着精明,怎么聊着聊着,傻气就冒了出来。
“我挺好的,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他们夺空了权力呢?为什么呀,我想不通。”
“你真是……”齐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啊?”
齐筠没掩饰目的:“有些想认识你,你叫什么?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来十四洲找你的。”
“柳淮烛。”
“哪几个字?”
“柳树的柳,淮么……淮水誓风流的淮,烛就是烛火的烛。荧荧烛火遇柳临淮,我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场景,你要记我的名字,就记那个场景好了。”
“你这名字有意思。”
柳淮烛不解:“哪有意思了?”
“也没什么。”齐筠一双眼含着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是觉得,很少有人的名字里,三个字就凑了五行的三个属性吧?”
“木遇水则荣,柳淮烛,齐筠在此祝愿,祝你往后荣光无限。”
柳淮烛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信这些?照你这么说,我名字后边儿还缀着个火呢,火可不是个好东西。”
齐筠的笑意登时刹住了,板着脸有些严肃道:“别说这种不好的东西,快敲木头。”
柳淮烛有些被他这模样唬到了,老老实实敲了敲木头。月光穿过了那棵柳树,斜斜照到了这边的木桌上,银凉银凉地横在两个人之间。
柳淮烛叫他:“齐筠。”
齐筠应了声。
“到底为什么呀?”
他又叹了口气,不答反问:“柳淮烛,你为什么想要杀沧珈苜的帝王呢?”
“因为我看见了天下百姓莽莽榛榛,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笑着的。劳于生计、疲于交谈,连书生学诗,也学了满纸荒唐之言,提笔答书无非三两‘该’答的,跳脱出去的,就是不行。”
她的神色很认真,齐筠看着看着,不自觉出了神。
她说:“我一直觉得,沧珈苜像是一棵逐渐老去的古树,它似乎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萎下去。我觉得这其中的缘由,便是沧珈苜的帝王了。”
齐庭透过她,看见了那年的自己。
……
那年他濒死,有个老道士忽然出现了,将他捡走养了一阵。齐庭根本不在意这个儿子,哪怕小皇子消失了一段时间,都没察觉到。
齐筠那时候睁开眼,看见了那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第一句便是问:“你是仙人?”
老道士否决了:“我不是仙人。”
“我在哪?你是谁?”
老道士的拂尘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掠过了齐筠的脸,他端来一碗药,放在齐筠面前:“你在疏烟观,我叫疏门烟客。这是药,你喝下去。”
小少年的脸很是倔强:“你就是仙人。”
疏门烟客又一次否决:“我不是仙人,不过我可以是你师父。”
“师父?”小少年喝了一口药,滑进口腔的暖流一下子抚慰了痛得皱紧的身体,他赶紧又喝了几口,才说,“您能教我什么?”
“教你,棋术。”
“棋术?”
疏门烟客指着那碗药:“你先把药喝了,这是你另一个师父给你配的,能救你命。”
“另一个师父?他又是谁?”
疏门烟客站在窗边,望着外边:“他叫落风居士,你不久就能看见他了。齐筠,沧珈苜快要没了。”
小少年喝药的动作一顿,有些微洒了出来,他的动作顿住了:“什么叫沧珈苜要没了?”
“就像那棵树。”落风居士指着外面一棵蔫了吧唧的树,“它快死了。”
“为什么?”
“它遇见了太多水了,根烂了,要被淹死了。齐筠,你要不要来救?”
小少年碗里的药见底了,他呆呆地盯着碗里自己的倒影,他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影子。
齐筠默了片刻,似乎是听懂了这样的哑谜。他从碗里抬起头来,踌躇满志地说:“要,我来救它。”
疏门烟客呵呵笑了:“好,你来。”
……
柳淮烛叫着他:“齐筠,齐筠?”
齐筠回过了神,他垂眸应了她一声:“柳淮烛。”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