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包袱,妄图从这点薄布上索取一点温暖,头顶忽然降下了一道视线。
他听见文岚枫有些嫌弃又有些不解地问:“你真不打算回文家了?”
他猛地摇头,像个拨浪鼓:“不打算,真不打算回了!有句话……有句话叫……”
不知怎得,文迹渊的声音小了下去,如同一只蚊子般嗫嚅。文岚枫细细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清,一阵不耐升上了心间:“有句什么话?你说大声点儿!”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闭着眼喊了出来,一刹那,这小块地上细碎的声音都静止了。文迹渊身子一僵,意识到自己那一喊忒大声了点儿。
他磕磕巴巴抬头去看文岚枫,扯出一个笑:“我和爹……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夜色忽然更暗了,带着一道短促的风声。文迹渊在狐裘下眨了眨眼,他看不见星星了,也看不见雪了,但是他笑了。
文岚枫冷漠的声音传来:“你爱回不回,别冻死在曲水亭就好。”
一门之隔的屋子里,江挽楼笑了笑,吹干了纸上的墨:“好了阿静,呐。”
她将写好的信塞到了信封里,又用蜡封上了口,最后将柳静姝给来当字迹样品的信纸推回到了她的手中。
直到将笔搁回了架子上,她才说:“从前听我爹提起那位时,虽诸多诟病不绝于口,但他的聪明却从未有过否决。我虽从不质疑你与沈将军的决定,可我仍想多一句嘴——这样真的能以假乱真吗?”
沈牧仪接过了信:“我相信江姑娘仿写的字迹,除却俞暮南本人,都不可能轻易看出来。”
“那……送信之人?”
沈牧仪走到窗边,抬手敲了窗框两下,声音高了一度,对着外边站着的影子道:“文二公子?”
文迹渊?柳静姝双目微睁,有些诧异他选了这个人。
文迹渊还沉在狐裘带来的高兴里,一双耳犹如生了一道屏风,将除文岚枫之外的声音统统拦在了外边。
屋内只看见人影浮动,却压根听不到回音。沈牧仪刚想再叫一声,余光中看见柳静姝走了过来,一下推开了窗,微雪沫子浮了进来。
“文迹渊?”
文迹渊仍旧听不见,柳静姝微伸了脖子出去看,小少爷乐呵呵地抚摸了狐裘,爱不释手的样子仿佛几辈子没见过这玩意儿。
终究是檐下的文岚枫没忍住,一巴掌拍上文迹渊的背,冷冷道:“叫你呢,聋了这是?”
“啊?”文迹渊傻不愣登地看向文岚枫,又顺着文岚枫的目光挪向了窗边的柳静姝,终于意识到似乎里面的人正在叫自己。
“怎么了?”
“有桩事需得你来办。”
“你们的?”文迹渊在柳静姝肯定的目光中,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来?”
柳静姝又笑眯眯点了点头。
“什么事?”
“进来。”
……
翌日,遥安的百姓一觉醒来,发现外边儿的积雪已经有了一只脚厚,纷纷拿上笤帚开始扫雪。调皮些的孩童瘪了嘴不高兴,便撒丫子趁雪没被扫完前,开始你来我往地打闹起来。
一些红灯笼被埋在雪里,露出来一角新红,年味渐重了。
另一侧城门下,渺无人迹的角落里。柳静姝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了一圈,看不见什么可疑之人,才放下一点心来扭头:“你可要注意安全。”
沈牧仪笑着点头:“里外都知会过了,等我回来。”
墙角另一边,池霁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哎……”
惹来江挽楼拧了他一下。
沈牧仪没理会池霁叹息声里的调侃,垂眸看向柳静姝时,忽然看见了她腕上的一点墨绿。喉间微滞,他想起来了,小姑娘就这么傻乎乎被自己骗着带上了,却似乎一直不知道,这镯子原本该有的意思。
他伸手整理好了柳静姝的袖子,叫了她一声:“静姝。”
“嗯?”
“等我回来之后,我有话要同你说。”
“什么……”忽有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传来,踩在雪上“喀嚓喀嚓”,柳静姝连忙止住了话,屏声敛气。
好在那只不过是守兵的寻常交班,四个人多少都松了口气。
“好了,你们先回吧,聚在这儿多有不便,还无端受着冷。”
池霁挑了挑眉,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天实在冷,他也没那么乐意站在这儿挨冻,拾步走过去,扯了扯柳静姝:“好啦,我们走吧。”
“沈牧仪。”柳静姝犹豫着叫了他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茫茫白色,涌上来一阵难安。
总觉得,这场雪之后,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沈牧仪,平安回来。”她说。
三个人挑了条没什么人的路往回走,一路上柳静姝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