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南宫仙依靠着绣榻,呆呆看着窗外,暴雨催打梨花。
楚鸣玉方将地上的呕吐物扫干净,又端来一碟青梅干、一碟麻辣牛肉脯。
南宫仙看也没看一眼。
他又取来一条细羊毛毯子给她盖上,南宫仙看也没看一眼。
她灰蒙蒙的眼睛看着那株被暴雨打落的梨花,好像除了那枝零落的梨花外,世上再没有值得她看的东西。
叩,叩,叩。
门外有人道:“二爷,二奶奶,王爷今夜在府里摆宴,马车已侯在府外。”
楚鸣玉方坐下,又站起来,吩咐道:“二奶奶身子倦怠,在家中歇息,罢我在家照顾她。”
那人道:“是。”
南宫仙转过灰蒙蒙的眼珠,毫无情绪地看着他:“我想见爹爹。”
楚鸣玉柔声道:“还不行,你身子骨弱,若被风吹倒了,被雨打湿了,我会很心疼的。只待孩儿诞下后,你想见谁,我都陪你去。”
南宫仙不说话了,慢慢地转过眼珠,继续盯着窗外那一树梨花。
只要楚鸣玉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既然不行,她也不必费力在与他吵几句,怀子后,她时常觉得倦怠,嗜睡,连骂他,打他的力气也无了。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将吃了一口的玉露团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又碾,捡起来逼楚鸣玉吃,楚鸣玉吃了。
一股恶意的快感从心中升起。
他就像她奴仆,无论她如何侮辱他,折磨他,他都不会反抗,也不会生气,有时,他也像她的国王,他不允许的事,她就半点也做不得。
因为楚鸣玉丝毫不在乎侮辱,久而久之,南宫仙也就没法子折磨他了。
到得夜半时,屋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南宫仙听见屏风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又闻“呀”的一声,想是楚鸣玉出去了。
南宫仙坐起身,趿了鞋子跟出去——她必须阻止楚鸣玉这个恶魔做伤害别人的事,她不愿有人再受到伤害!
月色透过门缝,将地板映得发亮。
屋外有两个人低声说话。
南宫仙扶着白墙,侧耳细听,忽地眼波一闪,快步走出,嘴里喊着:“爹,爹爹……”
屋内已燃起灯,那个人站在灯下,穿着一件再朴素不过的直裾长袍,大眼、驼峰鼻,络腮胡子,瞧起来有几分不修边幅,眉目间神采奕奕,纵然笑着,也自带几分威严之尊,肃杀之气。
“仙儿,爹来瞧瞧你。”
南宫仙脚尖微动,要像做女儿时扑进他怀里,脚尖一顿,生生压下这份冲动。
她明明那么思念爹爹,现在却觉得陌生;她明明那么信任小花,现在却觉得陌生,除却楚鸣玉外,她对外界的一切都觉得陌生,恍然如梦。
“爹,你怎么来了?”
睿王走过来,盯着她微隆的肚子,眼里闪出一丝笑意:“爹来看看你,和爹的外孙。”
他又补充道:“本来爹想明早来瞧你,奈何爹甚是想念仙儿,你切莫怪爹吵醒你。”
两人落座,楚鸣玉奉上茶,又取来一个软枕垫在南宫仙身后,让她坐得舒服些。
“爹,今儿可是什么好日子?”
通常,只有两种事才办宴席:丧事和喜事。
但看他爹神情愉悦,想来是好事。
是什么好事?
睿王咧嘴笑了:“真正的好日子就快到了。”他的目光移到她微隆的肚子上,目光变得慈爱:“爹会让他生在一个和平的世界,快乐健康地长大。”
长夜漫漫。
南宫仙像烙饼是的在榻上翻来覆去,心脏砰砰直跳。她不傻,虽不知外界此时是何情况,却也能根据蛛丝马迹猜到现状——或许爹爹已经反了!
她恍然大悟。
若是爹反了,她便不必在受制于楚鸣玉,她甚至可以让爹杀了楚鸣玉!
楚鸣玉清楚这一点,是以他才会让她怀孕,目的就是要用孩子继续威胁她!
如果他是孩子的爹,她就不可能杀他,父亲也不可能杀他。若是孩儿长大后,知道是自己的娘亲杀了爹爹,会作何感想?难道她一杯都逃不出楚鸣玉的魔掌了么?难道要和他纠缠一辈子么?
她不自觉抚上微隆的肚子,似有一阵细火从头顶烧到尾椎,烦躁得要命。
“畜生,滚进来!”她忽地坐起身,厉声骂道。
楚鸣玉就进来。
叶状烛架上燃着数十枝蜡烛,洒在泼墨山水屏风上,恰似夕阳笼罩万物时,一种朦胧的美。
南宫仙怒瞪着他,怒极反笑:“好一个狡猾的畜生,你是不是以为我有了你的孩儿,我就不会让我爹杀你了?”
楚鸣玉坦然道:“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看在孩儿的份上,莫要杀我,毕竟你也不想他一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