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明姝捂住嘴,几欲作呕。
头顶被巨大黑影笼罩,在明姝和安太太要落入狼形妖兽肚腹的前一刻,这一群妖兽背后忽又响起一道尖锐细长的鸣叫,声色听起来有些熟悉。
狼形妖兽闻声一哆嗦,爪子一松,明姝和安太太再次落回地上。明姝不顾身上疼痛赶忙又去扶安太太,眼角则向细长鸣叫声处瞟去。
待看清声音来源,不由愣住。
救下她和安太太的妖兽背上散布好几块秃皮,头顶一侧毛发密集,另一侧则是光秃秃一片平原。
明姝有些尴尬地向它招了招手:“嗨,又见面了。”救下她和安太太的分明就是三日前她们在破庙遇见的那头,它现下颇为诡异的外表便是某人“杰作”。可又处处透着些不同,譬如这头妖兽三日前还和他们争锋相对,眼下却似乎站到了明姝这一头,乖顺地朝明姝歪头摇尾,让明姝想起绮瑶幼时养在身边的那只狸奴,爱撒娇撒痴,招人得不行。
再譬如,目下它肚腹平坦,料是里头没有装人的,谢熠舟已经不在里头了。明姝忍不住想问它太孙如今处境如何,可有借助它的肚腹成功入到南风寨中?可是安全?
妖兽像是读懂了明姝心思,慢慢靠近,霸道地用身体将其他妖兽挤开。这头妖兽在妖兽群中似乎地位颇高,见它过来,其他妖兽都默默退避开。
待到近前,明姝才发现,它口中衔着几样东西。一条银鞭、一封手书并一个小药瓶。明姝一眼认出这条太孙的银鞭,整颗心陡然一揪,惊声道:“怎么在你这?他现在怎么样?”
记忆中,谢熠舟这根银鞭从不离身,这根银鞭同他本人的气质很像,轻灵锐利,身披皎皎光华,吸满了世间所有钟灵气。目下和主人分离,银鞭顿显黯淡无光。明姝赶忙又去拿那封手书,待认清那张牙舞爪的笔迹后,心又一松。
谢熠舟五岁开蒙,书法一科师从名手杜知节,自然是没有不好的。然而他少年后叛逆,偏不愿好好写,每每上书房交作业,专攻一个妖魔鬼怪往上怼,不过细究笔力结构,还是能瞧出几分底子的。手书上写着“小花相助,降服妖兽”,虽寥寥八字却行云流水,力透纸背,有这笔力,他的伤应该无大碍了吧?
小药瓶明姝见过,也是谢熠舟一贯随身携带的,里面是大内珍贵的保命神丹,她连忙取出一粒给安太太服下,瞧安太太面上渐渐回了血色,她才放下心来。
“嗷呜。”
明姝低头一笑:“你叫小花?”她免不了目光又上上下下在这妖兽身上转了一圈:“不会是谢熠舟根据外表给你起的诨名吧?可真过分。”
小花“嗷嗷”又弯着眼睛叫了两声,表示很喜欢。
明姝震惊,也不知谢熠舟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这头妖兽收服了,要想三日前,它可是要将他们一行活吞了的。而现在明姝竟从小花眼中看到了——崇敬之意?
“谢熠舟说你能号令其他妖兽?”
小花骄傲地点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它当即一个眼风向周围其他妖兽扫过,众妖兽立刻卸下战斗状态,乖顺伏下身子等候小花召令。先前最凶狠的狼形妖兽爬到小花脚下,快乐地用脑袋蹭了蹭小花的脚。
明姝心中默默为它竖起大拇指,草原上威风凛凛的万兽之王也不外如是。
小花“嗷嗷嗷嗷”一叠声对其他妖兽说了些什么,众妖兽连连点头,而后一字排开朝着天空仰起头齐声发出一声长鸣。
长鸣声极富韵律,从山顶乘着风连绵不断往下传,听到歌韵的妖兽皆停下攻击联军的动作,朝山顶歌韵传来的地方伸长脖子,而后跟着一块唱起来。片刻之间,所有妖兽放弃了战斗,充斥于照云山间的妖兽戾气荡然无存。
众山寨壮士被迫停下动作,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同伴们茫然对视着。
小花指了指银鞭,又朝明姝拱了拱身体,明姝会意:“你是要我用银鞭攻击你?”
小花点点头,明姝照着她说的做了,紧接着熟悉又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小花那尖长得可怕的牙齿、指甲在瞥眼间变短、消隐,那原本庞大骇人的身躯亦越变越小,到了最后小花竟变作了一只寻常模样的小山兔。
伴随小花身上的变化,其余上百头妖兽身躯也逐渐变淡,变透,然后化作一道道轻烟消散,到了最后,照云山间,那偌大战场只余一只娇弱地伏在明姝腿边的小兔子咿咿呀呀叫着,群寨战士摸着后脑勺望向四方,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所以,是顾修怀用话本在你身上施加邪术,将你这只无辜小山兔变成了妖兽,至于其他几百头妖兽。”明姝揉了揉小花身上光秃秃的部分,恍然道“你不是被谢熠舟弄秃的,是顾修怀拔了你这么多毛对吗?”
小花钻进她怀里呜咽了一声,明姝心中道一声难怪,难怪其他妖兽都听命于小花,也都会随小花恢复原身顷刻消散无踪。它们全都是小花身上毛发所化!所以,妖兽们对谢熠舟汹涌的敌意都是顾修怀施加的,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