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正园依然是京正园。
往日光是立在那里便足够威严的京正园大门,此时却显得萧条。安允遣散了府中侍者,崔管事再三乞求,也依然没能留下。园中尚还保留着有人精心打理的局面,繁花似锦,树木掩映,连一块勾头都严整光洁。
而此时,竟有几辆饰着五彩穗子的锦蓬马车缓缓停在京正园门前,正当往来之人生疑时,魏慈从马车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的几人皆是安家族亲,只是没有安瑜和安瑾。魏慈见没有守门人,眉间一拧,伸手推了下门,那门竟是就这么被推开了。几人一怔,遂跟着魏慈进去。
过了大门,种着几棵槐树。魏慈一行人穿过仪门,穿过供着三清的殿,直直走到后面的祠堂去,都不见一个人影,魏慈心急,却又不能在祠堂前大喊,更不能过门不入,只得携了众人进去祭拜安家列祖。
安怀绮听着响声过来,走至祠堂门前,绕过提字影壁,便见天井敞亮,正照着堂中缸内一支莲恍若生辉。她不常来这儿,只见两旁抱柱联沐光,竟好似三清山顶的汉白玉通天柱。她顺着东边阶梯上去,才见里面乌泱众人,魏慈站在正中,素手持香,口中念念有词。堂内锦帐高挂,彩屏张炉,香烛却灭了有一半,牌位后挂着几轴列祖画像。
听到脚步,魏慈本以为是安允,就不着急,缓缓上了香,又拜了几拜,才施然转过身,见是安怀绮,也不显惊讶。她倚着沉香木拐杖,面容肃静,额间抹额上的翡翠在幽暗之中泛着深沉的光泽。
“祖母。”安怀绮向她见礼,又望了望其余人,只是依旧见了礼,却没说话。
魏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才柔声道:“怀绮啊,近来可还好?你爹爹出事,你可有吓着?”
“怀绮不曾。”安怀绮面色平静地望着她。
魏慈就点头道:“那便好。你爹爹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爹在通天塔里,怀绮不便过去打扰。”
这个通天塔就是内有人们口中的通天壁的塔,塔内挂着翌国第一画师元凭的遗作,据说画的是玄女娘娘。
魏慈也没有进去过,听安怀绮这么说,就只好道:“那你可知他何时出来?祖母能去塔外唤他一声么?”
安怀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魏慈倒也不在乎她的无礼,只是对她道:“那便算了,祖母今日来也本就是为了你的事。”
安怀绮就道:“祖母有何事?”
魏慈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眸中映着她极美的面容:“祖母想着,你爹现在形势不好,今日过来一来是想同你爹商量朝中之事;二来也是想说,怀绮,你年纪也到了,不如趁着安家尚有余力,寻个好人家嫁了吧。祖母是担心,届时你爹若不好收场了,牵连着你也嫁不出去,白白害了你一辈子。怀绮啊,你告诉祖母,你可有心悦之人?若是没有,不如祖母说几个觉着合适的,你看着挑挑?”
安怀绮今日心思不在这儿,就微叹了口气,正想拿句“此事等爹出来再商量吧”敷衍了事,话到嘴边,她却突然抬头,盯着魏慈的眼眸,道:“敢问祖母,您生我了吗?”
魏慈闻言,没由来地心头狠狠一跳,“你说什么?”
安怀绮就继续道:“既然没生我,那你养我了吗?”
“你什么意思?”魏慈终于沉下脸来,冷声道。
安怀绮道:“你一没生我,二没养我,我的婚事我爹都没提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这是大不敬之语,又是在祠堂里,众人忙劝她:“怀绮,不要这样。”魏慈也没料到一向虚伪狡诈的安怀绮居然会说出如此嚣张而不留情面的话,她就道:“怀绮,我不管你怎么说我,我都是在为你着想不是吗?若是你爹真出什么事,有何人来庇佑你?你以现在的条件,能许个好夫家,你到了夫家去,就不用操心安家的事了!”
安怀绮则微微挑眉,扫视众人,“我爹出事?我爹为何会出事?”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如果不是你见利忘义,将我娘逼死,我爹又何至于日日梦魇,因心病而疯魔?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们,”她挨个指着对面的人,“如蚂蝗一般附在我爹身上,附骨之蛆,难以驱赶,我爹又何至于在朝中做到如此地步?”
“安怀绮!”一人被她的话惹怒,道:“你这话说着轻松,你且要想想你以后,若是安大人出事,你将来就得靠安家养着,可别犯蠢,自断了后路!”
其他人便也跟着道:“你爹贪腐,我们可不知情!我们哪知道你爹官做了那么大,竟是吸血得来的?我安家本就是富商巨贾,你爹若不是出身在安家,又岂能有今天?”
这话一出,魏慈就先怒了,转头就道:“你说这话安没安良心?你吃了我儿多少甜头,现在来了我儿府里还敢说这话?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了!”
那人就道:“你是魏家的千金小姐,安家出事,你还有娘家能保你!我们呢?我们被你儿牵连,你可管我们?你看看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