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自己的话里让他产生了歧义,她又解释:“我没说你不好。”
喜欢是珍贵的东西。从前,他们十七八岁,谈论天高海阔,山长水远,谈论异次元和新兴世界,以为多讲一句话是亲密,有共同话题就能成为挚友。
却忘了,他们只有十七八岁。
除了亲眼未见的不真实,还有更多可能性。经历许多段不同的过程,形形色色的人走进生命,拥有更多友情和爱情。
陈感知的喜欢,傅集思半信半疑。
“你刚才说看一封信会嘲讽我两个月,”他说,“这些你都拆了,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傅集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表态。
陈感知理好桌面拆开的信封,数了数,一共十五封。
“三十个月,集思,我帮你算好了。”
傅集思呛他:“你别太离谱了。”
陈感知耸耸肩说:“离谱点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喜欢坏小子吗?”他大拇指朝着自己说:“喏,这里有一个了。”
他好像疯了。
傅集思左右看看,连道菜都没上来,更别说酒了。陈感知好像在发一种没喝酒的酒疯,上次是,这次也是。
他们静静的对视,用反差的表情去观察彼此。包厢外隐约能传来大堂里豪饮者的声音,围观者的掌声和起哄,没有人关心包厢里的这一对男女,好像连宇宙电波都避开了这些陈年的鸡毛蒜皮事。
对视良久,陈感知先认输,闭上眼缓解,然后睁开说:“如果以前的事实在闹心,让你觉得烦,那我们就清空吧。”
“清空好吗?集思。”十指交握在一起,身体前倾靠近桌面,完全是谈生意的姿势,却被他做得完全不带名利场里虚与委蛇的感觉。他在提议、商量、又好像请求。
“如果你不要我说’喜欢’,那我就不说。撇掉过去的偏见和误会,我们从重新做回朋友开始吧,好吗?”
好吗?
傅集思不知道,她也闭上眼睛,主动做了一回沉默者。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上菜,傅集思指着一道一道上来的菜,对旁边的小何说:“怎么没一样是我点的?”
“嘉嘉姐说你净点些不爱吃的东西浪费,特地换了你爱吃的。”
“你嘉嘉姐怎么没考虑到我点的那些是我的客人爱吃的呢?”
小何笑:“嘉嘉姐说客人前两天都没对你点的那几道菜下过筷子。”
傅集思表情漠然,觉得嘉嘉这家店马上就要脱离“顾客就是上帝”这项宗旨了。
最后,小何托着盘子,把两杯特调的酒各放餐桌一端,然后朝两人笑笑,退了出去。
“吃饭吧。”傅集思说。
陈感知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温和到没脾气,温和到让你察觉不出给你下了盘棋,语气轻快说:“吃饭不着急,你还没回答我。”
她索性装傻:“回答什么?”
“三十个月,从做朋友开始。”末了,他又强调,“三十个月是你说的。”
“那你能忘了吗?”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对面傅集思碗里,说不能,忘不了。
“你知道一年才几个月吗?”傅集思问。
“知道,”陈感知游刃有余,“十二个月。”
傅集思又没说话了,腮帮子鼓起,泄愤一般咬着嘴里食物。她看他,他就和她对视。好像眼神能产生电波,隔空在食物上方传递情绪和信息。
嘴里那一口吃完了,傅集思咽下去,开口说话:“行吧。”
她觉得没什么争执的必要。本来今天这顿饭的目的除了那些信之外,还想和陈感知把话说开。
他没有意想中的烦人,喋喋不休又借题发挥。过去是怎么样,现在坐在对面的依然是怎么样。
傅集思呢,她也是。
年龄这个数字在长,烦恼与日俱增。可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时候,莫名有种等比例长大的错觉,很多事情都没变,就连他刻意强调“坏小子”这点都没让她觉得新鲜。
傅集思本想说“随便你”,但这种态度过于伤人,无异于是头顶浇下一盆冷水。
有时候她是冷漠的,但她并不无情。
反正他想他的,她坚持她的。看陈感知烦了,不理他就好。
陈感知像是没意料到她松口这么快,愣住一瞬,还问她:“真的吗?”
“真的呀。”她管自己吃菜,回答时还附带一张笑脸,举起酒杯和他说,“新朋友新生活嘛,来,走一个。”
可陈感知要开车,那两杯特调全下了傅集思的肚。
有酒精支撑,脑袋里沉甸甸的烦闷都变得轻盈。
又菜又爱喝,说的就是傅集思。见她趴在桌子上差点不省人事的样子,陈感知轻轻叫了她两声。
也不知道走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猛然坐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