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晚，难得是明亮的。
月明星稀，实在是罕见到要停下来拍几张照片。
人工技术捕捉不到这些珍贵美好的自然迹象，傅集思拿取景框对准天空，只按了一下快门，然后悻悻作罢。
陈感知走在她前面，听身后脚步声停了，回过头看她。
他的白色毛衣外套了一件黑色长风衣，双手插进口袋里，脚上是一双外穿的厚绒拖鞋。他缩起脖子，原地踏了两下，说好冷。
傅集思收了手机，小跑上去，忍不住吐槽：“冷你还出来。”
他不接吐槽，两手撑开风衣外套，把里面的白毛衣原原本本地露出来。“我的毛衣是之前出差路过夜市买的，你的呢？”
她看他敞开外套，忙裹紧自己的外套，把里面的白色遮了个严实，顺便抬高下巴说：“我在专卖店买的。价值369元整。”
陈感知点点头，“那你的贵好多。”
“一分价钱一分货。”
他又说：“怪不得我的洗了一遍就缩水。”
“有吗？”她回忆他身上合身的毛衣。
陈感知连忙说有的，停下来，张开外套两侧，让傅集思看到整件毛衣的针脚。
“摊主说是手织的，不可避免会缩水，但是没想到缩得这么厉害。”
她借着路灯影子，捻了捻他腰侧的的面料，也不小心碰到了陈感知的腰。他怕痒，一躲开，面料就从她手指里滑出去。
陈感知说：“这样不行，我怕痒。”
傅集思眼神凶他：“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是你先摸我的。”
“那你还拉我手了呢。”
白气呵出，团团变成白色毛衣的影子，飘在上空汇进黑夜里。
陈感知理直气壮道：“对啊，拉你手了。”
“无耻。”
傅集思抬脚就走，陈感知跟上去，离了半步，他稀奇地问她：“无耻？这回没有下流了？”
她顺着灯亮起的方向走，迎着冷风，呼了很多热气，“我哪回说过你下流了？”
“有的。”陈感知抱起手臂，跟上她的速度，两件外套袖子不可避免地摩擦，“我帮你回忆一下。南石路，养老院，古溪河，小石墩。”
他好像在说一串咒语，没头没脑，不知所云。但傅集思成功接上了他的暗号，记忆篇章翻开，还真找到了相对应的情节。
以前他们去养老院做实践活动，同桌自成一组，老师不插手他们的行动和安排，只把任务布置了下去。结束回家，其他组的人三三两两推着自行车一起驶进落日大道，只有他们两个背着书包空着手。
那时候傅集思问他车呢，他说没骑。
她嘟囔着说为什么不骑，本来还想让他带一段路回家。他望着天走在木桥边，说怕她觉得只有自己没有骑车会很突兀，所以主动放弃了这项代步工具。再说了，傅集思这么避嫌，怎么会真让他带她一段路。
“怎么不会？”她开始无厘头和他对峙。
“好吧，你会。”他妥协。
下了桥，要过古溪河。绕路走岸上，或者直走踩石墩。
傅集思是要踩石墩的，怂恿陈感知一起来。他看看脚上新鞋，有点不舍得，她就佯装可怜拜托一起行动。
无奈。只好松口答应下来。
河水从上游流过，撞击石墩，溅起小水花。傅集思一步一步走得认真，半途停下用手做取景框拍今天的黄昏，两只手不停变换取景角度，一下子就把陈感知框了进来。
“陈感知。”
他回头，背后是南飞的雁排成人字迂回。天空的调色盘在他头顶，风拨开云雾，吹得他眯起了眼睛。
“在。”他回答。
傅集思闭起一只眼，对他说：“笑一个。”
他配合她笑，还说了句“茄子”。
“咔嚓。”她自己配音，完成了这场无实物表演。“哇，好好看，谁想看？”
陈感知说：“我想看。”
“那给你看看吧。”
隔着两块石墩，她跑跳过去，停步时一个不稳，差点要栽进河里。陈感知眼疾手快拉住她。少年少女掌心贴着掌心，卡着对方的虎口，牢牢用力。
傅集思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
“看着点路。”
“开始双腿发软，我不敢走了。”
“那你在河中间呆着吧。”
说着，陈感知转身要走。
“等等——”她手上使劲，连忙拉住。“你无情无义！”
“好啦。”他轻轻笑一声，带着她往古溪河另一头快走。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被抬得很高，从远处看，男生拉了女生一把嘛，合情合理。“快走吧。”
过了河，下了石墩，踩到结实的岸上。傅集思看一眼自己的空手，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