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以来发生的事,令本就陷入低迷气氛的上阳宫人人自危。
自从做出决定要开始着手朝中之事,甘泉宫首领內监就暗中安排人将原本送入甘泉宫的奏折条陈等,纷纷送入了玲珑殿。
刑部大牢内关押的那几个刺客身上查出的线索寥寥无几,不光扶绍急,上至六部首辅,下至大牢看守,没有一个不是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但就那么单单耗着,等到最后不了了之吗?
自是不会,百官忍不了,扶绍更不会看女帝和太后殿下受了委屈,自己却袖手旁观。
更何况,刺客有极大的嫌疑是西平所派,现既无证据证明不是西平所为,那人人不由都有一种顶着屎盆子的屈辱感。
尚儿每日不是昏睡就是被灌药喂饭,丝毫不知玲珑殿以外的光景。
醒时,偶尔见扶绍在身旁陪伴,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渐渐的她好像也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守着自己陪着自己。
从前每每生病,都是爸爸妈妈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如今穿越到这里,虽然她运气不算差,穿成了个女皇帝,省了很多生计上的烦恼和规矩上的束缚,可心中总是觉得空空的落不到实处。
是扶绍让尚儿在这个世界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一种不用整天苦恼于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像家人相处一般无所顾忌的自在而产生的温暖。
连日来的阴霾天气压的人也不由昏昏沉沉,今日终于迎来了大晴天,琉璃窗隔绝开了料峭的春寒,殿内被透进来的阳光烘的暖意融融的。
尚儿试图忽视胸口上传来的痛意,在糯糯的帮助下半坐起身子来,但她小瞧了这痛,待她坐起时,额上竟有了些潮意,好在伤口没再重新裂开。
扶绍在窗边的小桌上正埋头写着什么,每写一个字还要看一眼一旁的册子,看起来倒像是在临摹。
过了良久,扶绍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方才写的满满一页,细细审视,而后满意的点点头。
“你在写什么?”
扶绍抬起头,这才发现尚儿原来已经醒了,他将那页纸重新放回到桌上。
转过头来看着她,温声道:“方才练字,陛下怎的坐起来了?”
“躺的有些累,朕无妨。”
尚儿对他笑笑,以示轻松。
扶绍颔首,不料接下来他竟从一旁捞起一本册子拿在手中,正色道:“臣今日见一奏折,上书……”
说着,扶绍将奏折展开,念道:“御林军首领程巍护卫陛下及两位殿下安危,然上元夜未能护卫二主周全,是为无能渎职;皇城司杜光河主管城内安防,未能提早察觉危机,是为昏聩失职。”
“臣恳请太后殿下,治罪于此二人,若继续留此二人,唯恐后患无穷。”
念完一封奏折,扶绍抬眸看向尚儿,问道:“陛下当作何断?”
尚儿愣了愣,被他问的一时有些懵,等反应过来,反问道:“父后怎得今日把折子推给你了?”
尚儿今天突然有了些精神,但身体仍然虚弱,现下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但当她说完,突然想起来,自醒来之后还一直未曾见过尚修缙。
“父后也受伤了吗?”
扶绍微微敛眸,避重就轻道:“那夜受了些伤,好在不重,奉御说好好将养,不可劳累。”
尚儿放下心来,点点头:“那便好。”
“那陛下想想,这封奏折应当如何论断呢?”
“嗯……”尚儿还真就听他的认真思索了起来,“杜光河我了解的不多,但既是父后信任的人,想来并不是那等昏聩之人。”
“还有呢?”
“再有就是程巍,接触的还算是多些,为人忠勇有余,所以上元灯节那晚,我相信他定然会更加警惕。”
听她说到程巍,扶绍不由想到数月前洛引对他说的“程将军皮囊生的也很好,又是武将,孔武有力,说不定陛下看上他了”这句话,呼吸一轻,随即心中暗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
“至于刺客一事,他们是有失职,但究竟该赏该罚,那都是待事情查清之后的事,现下倘若照奏折中所写那般做的话,不说由谁来顶这空缺,恐怕更容易寒了忠臣的心。”
扶绍飞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赞许的点点头,道:“陛下真有明君的风范。”
“嘿嘿,是扶相国教的好。”尚儿被夸的一时竟有些脸红,抬起手挠了挠耳后,低头笑了起来。
扶绍低下头,重新执笔,照着她说的,在那奏折上认真写下几句批文。
正这时,外间传来四喜儿的声音。
“陛下,端王于武英殿前请罪。”
“为何请罪?”尚儿与扶绍对视了一眼。
“听说端王妃于昨夜不慎落水,情况危急,王爷一时情急带着府卫闯了宫禁,被程将军拦于宫外,两厢差点冲突起来。“四喜儿徐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