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专属标记不止一处,几乎在每一个岔路口都可以看到,记号的划痕有些年头了,不是新物,每看到一个,他都要抬指抚摸,眉头微蹙,在深深思索。
端儿紧随其后,对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记号很是困惑,但是更加反常的是张起灵,他对记号总有种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感触,就好像有人窥探到了他的秘密,事先标记好,引导着他一步步前进。
只是他对此不发一言,依旧沉默,且眸色深沉,眉头紧蹙,不见舒展,因而她无法一探究竟,将不解憋闷在胸口,眼睁睁地看着他沉浸在她无法触及的氛围里,对此无可奈何。
两人谁也没有打破分外安静的气氛,行进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端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而且胸口的沉闷牵扯到她痛觉,抑制了她的呼吸,让她呼吸凌乱,胸口起起伏伏。
她最初以为是身体的疲惫,外加张起灵带给她的烦恼充斥其中,不得疏解,她只是轻微地怪罪了他一下,还安慰自己出去后势必向他索要补偿,可是随着愈发深入地底,那种不太对劲的疲惫让她头晕目眩,胸口开始胀痛,一颗不安分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她一闪而过的思绪认为是剧烈运动导致的心律不齐,但见前方张起灵坚定的背影,也只得默默地咬牙忍受,继续忽略。
可是当她学着他跃下洞穴,跳进一殉葬渠时,她心脏忽地抽动,一时没有准备,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崎岖不平的地上,手掌撑住摔倒的身子,硌出满手血丝。
张起灵让她这一突发状况惊到,赶忙蹲下身把她扶起来,原本轻盈的身子似灌入了铁铅,僵硬无比,坠得她根本无法起身。
心脏的胀痛引发了灵魂的震颤,她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迟缓地翻转手心,入目是血肉外翻,石子嵌入的手掌,她努力想要挣脱不受控制的状态,可是手指一时抽动,始终无法蜷缩,疼得她咬破了唇瓣。
豆大的汗珠滑落进眼角,眼睛钝痛,恍惚间产生了幻觉,自己的手突然间披覆黑色的皮毛,鼓鼓涨涨地便成为了黑猫的爪子,皮毛似爬虫一般继续延伸至手臂,她不解地扯开勒住脖颈的拉链,放松呼吸,还在奋力地试图阻止自己的异常,可是从喉咙里蓦地迸发出的低吼让她彻底失措,她慌乱地低头遮掩自己的窘迫,双手捧着脸颊抚摸,触感不在光滑,而是长满了细软的毛,她稍一疏忽,心境乱套,完全被不容拒绝的力量支配,变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怪物。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张起灵此刻什么想法都无关紧要了,瞳孔里倒映的庞然大物昭示着一个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那就是端儿可能并非一只简单的猫妖,原形比他想像的还要难以把握。
身前之物确实有着黑猫的形态,但若说是猫,不如说它是借着猫的形态,厚实的身板似铜墙铁壁,四肢修长健硕,其后侧披覆着一层光滑的外骨骼,尾巴上端亦存在,不过更像是尖刺,让人联想到锋利的狼牙,甩动之下擦到附近的石壁,竟能刮掉细小的碎石。
最引人瞩目的外骨骼是它头上冒出的一对尖角,凑近耳朵下方,像是初春刚吐露出的嫩芽,其下眼眸紧闭,粉色的鼻头微微耸动,长长的胡须悬在半空,未等张起灵反应过来就刷得撩起了眼皮,一对翠色兽仁竖立,看到他猛地一震。
张起灵看到它抬动脚掌,急忙闪身躲避,后退至来时的洞穴,之后探头观察,它正笨拙地移动四肢,像个卡车一样向着阵列中的陪葬俑横冲直撞,人俑被它撞得破碎,它恍若感觉不到散落的土石,直愣愣地踩踏过去,掀起的烟尘缠绕在它脚底,似乎是要硬闯出一片道路。
他察觉不到它的敌意,或许是因为它是端儿原有的形态,即便失去理智,但总归还没泯灭人性。只是他现在有些束手无策,思考不出一个能唤醒她的办法,甚至连凑近前都不太可能,它的眼睛里空洞浑浊,难以容纳旁人,强行制止,一是有被踩踏的风险,再者不小心激怒它,它说不定能把这些宫殿给拆了。
所以目前能想到的对策是先跟随着它,反正行进路线和标记指示的方向一致,不会有走错路的意外。
见“端儿”已越过他所在的洞穴,黑亮的皮毛像火车车厢似的慢慢在视野里滑过,他抬腿跃下,保持着一个适中的距离跟随,那条招摇的尾巴成了他这里的逗猫棒,目光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盯着晃来晃去的尾巴尖,再顺着看向如山形弯曲的脊背,脑海里想像着平素窝在他怀里的乖顺小猫,也不知身前的这只大猫还让不让摸。
轰隆一声巨响,“端儿”忽地停下了脚步,不住的低吼从她喉咙里挤出,在这方陪葬渠中回荡,声波激荡起细细簌簌的石子,它爪子不安地抓着地面,尾巴也沮丧地落了下来,显示出它此刻的踌躇与迷惘。
张起灵快速跑到前面,入目便看到它甩动着脑袋,似乎在驱赶什么东西,精神里正进行着一场他难以想象的角逐。心随意动,他抬手安慰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下巴,只一瞬的功夫,那对兽仁聚集起了一团星光。
“唔……”她慌乱地在原地踏着碎步,感觉不再头晕眼花才平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