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丘廷走后,时唯坐在地上半天没动,反反复复回想他走前说的那些话,似有些道理,何不放低姿态配合,虽说心里难受,总比现在这样硬僵的局面好,只要拼着一口气在,寻到机会逃出去。
委曲求全不是她本性使然,当下局面却不得不使她退让。
可心里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仿佛两个小人厮打,谁都争让不过谁。她一忽儿想到勾践的卧薪尝胆、韩信的胯.下之辱,还有司马迁忍辱负重著《史记》。一忽儿又想到名流志士们宁死不屈的高洁品格,将历史上大小人物统想了个遍,心说:一口气,憋着是一口气,吐出来就散了。今天如果不退,往后处处受节制,历史的教训都在眼前,何不学着越王勾践忍气吞声一把,日后一笔笔清算。
这么一想,仿佛恢复了一些斗志,再抬头看窗格子外边的天色,天已经大亮了。
这屋里没有钟表,她平日没习惯带腕表,手机也没有,不知现在几点,只觉得肚子饿了。
揉了揉肚子,忍过一阵饥感,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眼前黑摸摸一片,扶住床沿弯着身子站了片刻,方觉好些,时唯蹒跚走去门边,那门从外边锁着,她轻敲了敲门,用一种无比虚弱的声音道,“有人吗?”
“什么事?”回答的是门外守着的保镖。
时唯继续用那沙哑柔软的嗓音道:“我饿了,现在送饭吗?”
门外的两人相互看看,其中一个说道,“我去厨房问一声。”
“等等,”时唯说,“帮我传句话给丘先生。”
隔着门,那位准备离去的脚步一顿,“你说。”
时唯把头靠在门口,轻轻说,“我想明白了。”
时唯吃完饭,丘廷那边才派人来请她过去。
过去之前时唯又提了个要求:她要先洗澡换衣。
传话的人很快回来,丘廷允了。
时唯洗完澡站在全身镜前,拜昨日丘廷那几脚所赐,腹部一块黑青色,背后大片雪白上几道青印子,分外扎眼。涂完药,她穿了一条宽松的裙子,带子在腰间扎紧,硬是勾出一道曲线。
随人来到丘廷书房,房里的布置还和昨天来时一样,香炉里燃着香,一缕缕无风自飘,沁香溢满室内。
时唯微低着头,一副心虚诚恳的模样,轻轻叫一声,“爸爸。”
丘廷见她收拾干净,心里高兴,放下笔毫,站起身来,“抬起头,我看看。”
时唯抬高了点下巴,丘廷满意她的装束,“打扮一下,很漂亮,只是这脸上的伤,没有半个月怕是难消。”
又说道,“这几个孩子当中,属你最聪明,你能想明白,我也不会揪着不放,但是——”话锋一折,“现在的情势,我只能牺牲了你。”
时唯没做声。
“潇潇还太年幼,容貌上也不及你,时唯啊,你的性格一直不改,以后多的是苦头让你吃,总之,你能想透彻就好办了,这两天训练都停了,身体养好,等那边的消息过来,再动身。”丘廷将手朝外挥了挥,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时唯走出房间,带上门。转头看见宋明城遥遥走来,要躲已来不及,时唯猜想,宋明城来此可能是听到了她被放出来的消息。
她低着眉睫,轻叫一声“师父”,宋明城顿了脚步,问,“伤怎么样?”
“好多了。”
“放你了?”
“嗯。”
宋明城点了点下巴,擦过去了。时唯不再逗留,穿过长廊回自己房间。
她的住所和潇潇相隔不远,刚进院子,潇潇迎出来,脆声叫,“姐。”
时唯看眼她,没言语,转身推门进屋,潇潇跟着走进,“你昨天吓死我了。”
时唯看向她身后,淡声,“把门关上。”
潇潇吐了吐舌头,“我忘了。”转而关上门。
时唯坐在榻中,手持壶柄沏茶,“你上次看中的那条项链,放在我房间梳妆台第二层抽屉里。”
潇潇楞了下,“姐......”
时唯牵了下嘴角,低头摆弄手里的茶壶,“喜欢就拿去,我也不爱戴。”
潇潇不太明白,“姐,你怎么突然......”
时唯掀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道,“潇潇,这些年,姐对你怎样?”
潇潇顿悟了,慢慢涨红一张脸,颤声道,“姐,我不是有意的......我......”
时唯抬手止住她的话,“我的命不值当,丁米的命也不值当,谁都想活命,但不是用这种手段,这叫苟活。”
“姐,”潇潇拉着时唯的手缓缓在她面前跪下,“姐,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时唯微微发红着眼眶低头看她,“你差点害我没命。”
潇潇低着脑袋,把头抵在她膝口,嗫嚅着,“你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