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到草屋后,难先白日萎靡不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像是魂魄早已离体只剩下一副躯壳游走于世间。
晚上难先常常梦魇,每每惊醒时,半梦半醒的石韫玉都用手掌摸他的额头。难先便躲到了石韫玉的怀里依靠着她才能入睡。
家财散尽,但两人还得活下去还得食五谷杂粮。难先倒下去了,石韫玉便绣了些东西拿到绣铺去卖。
她独门独户没有根基,绣铺的人仗着店大就使劲压石韫玉的佣金。直到压得狠了石韫玉不愿意说要拿到别处去卖,绣铺的人才肯罢休。
石韫玉舍不得点油灯所以格外珍惜白日的天光,为着多绣两针,常常难先跟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一日石韫玉起身想喝水,眼前突然一花缓不过神倒下去了。
大惊失色的难先把她抱进屋里,石韫玉转醒后还安慰难先:“我没事,想来是起的猛了才眼花。”
难先不忍,借着给她端粥的理由躲在厨房抹眼泪。回来的时候却看见石韫玉又拿起了绣绷。
“你做什么?你的眼睛不想要了?”难先夺过绣绷,却又不慎让绣针刺到了石韫玉的手,“……阿玉,我……”
见难先又要哭了,石韫玉敲了敲他的额头:“难先怎么越大越爱哭了呢?万一哭多了,哪天难先也变成眼泪我就找不到你了。”
难先知道石韫玉是为了扛起这个家才这么苦,可他实在是害怕。
他怕走出这扇被阿玉用爱包围筑起的门。
从前他有钱,他也曾是……太子。所有人都尊敬他讨好他,他可以给阿玉好多好多东西。可现在他落魄了,他不但怕见到别人审视轻慢的眼神,自己也变成了阿玉的累赘。
石韫玉这天去绣铺收佣金,顺便把之前绣好的东西送过去。难先在家里等她。
往常石韫玉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可这次一个上午都没有回来。难先也在门口徘徊了一个上午。
等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出门去寻阿玉,却看见阿玉捂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走在一条土路上。
难先朝着石韫玉跑过去才看见她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拿开她捂着额头的手才看见那里被磕破了一个伤口。
难先赤红了眼:“阿玉,谁打了你?”
难先的牙齿颤抖了起来,他怕,他怕是以前认识的那些混蛋找阿玉的麻烦。
“和绣铺的老板起争执了。”石韫玉牵着难先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他克扣了我的佣金我不依,在他店门前大闹了一场才讨回来。”
在店门前大闹?
难先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阿玉无理取闹的样子,她总是娴静又体贴有礼,若不是因为他,阿玉这一辈子都不会与人急赤白脸吧。
趁着石韫玉去净手换衣服的空档,难先翻出了她身上挂着的荷包,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到揪在一起。
一贯钱,阿玉只为了一贯钱就站在店门口跟人撒泼打滚,任人围观……他真不是个东西!
晚上难先把石韫玉的绣绷针线扔到灶里烧了,他对石韫玉保证:“阿玉,我出去赚钱养家。我穷,但不能再让阿玉受委屈。”
“……哦,好。”
石韫玉答应得云淡风轻,却在转身的时候红了眼,难先偷看到了。
许是不好意思,石韫玉又开始逗难先:“烧绣绷就好了,把针线烧了以后补衣服怎么办?”
“阿玉!”
难先又羞又恼地喊了她一声。
虽说愿意出门了但是难先还是怕见人,费了一番周折找到了一个帮员外放牛羊的差事。草场辽阔,他需要见到的只有牛羊。
把牛羊放出栅栏他们自己会吃草,员外对难先只有一个要求——一只牛羊也不能丢。
从此早出晚归的人变成了难先,虽说辛苦了一点,但难先在石韫玉面前敢抬头了。他每日回来都给石韫玉带一束花,有时是在路边买的,几文钱就能买到一大束新鲜的花。有时是在草场周围采的野花,洋洋洒洒地开满了一地。
无论是哪种石韫玉都修剪好花枝插在土陶罐里,每日换水养着。
那个滚地灯难先也趁着放牛羊的时候扎好了。月夜里两人就聚在一片空地上玩灯看灯火。
有一日天气炎热,草场广阔难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大树歇脚。突然背后传来马蹄声,几个富贵公子骑马踏青来这里避暑。
其中一人就是那翁老汉的儿子翁强。
难先认出翁强,若是在他处遇到此人难先绝对要冲上去与其纠缠辩驳。但此刻他在员外的地方放牛羊养家,他不能惹事丢了这项差事。
难先躲到树背打算等着几人离开。
谁知这几个混蛋见牛羊无人看管便生出了偷窃的念头,难先无奈只能现身阻止。
翁强见是难先,嬉皮笑脸地从马上下来给他行礼,恭敬地叫了一声:“难先兄弟。”
“我现在与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