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曦晚恭谨地点了点头,便由这位官员带了出去。
陈录事还在那里,直接忽视了佟曦晚,自然而然对官员道:“今日又没有征到合适的么?不是我说,你们该把标准降低些,那停尸房如今积攒好些无人认领的尸首,不日就要腐烂生蛆了。还是赶紧招个差不多的就行。”
官员听他说了这一箩筐的话,指着佟曦晚道:“谁说没招到?人不正站在我后面?”
“什么?你是说她?”
陈录事又望了望佟曦晚单薄纤弱的身影,渐渐正了神情,“我虽劝你降低标准,你也得像话点,怎么能闭着眼睛选人啊。”
佟曦晚听着这话,心中早已生了些愠恼,这大理寺的官吏,就她现今见到的这几个,皆有些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莫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到方才那个大理寺少卿裴映辞的话,佟曦晚心中微微沉凝。
凭这群人又怎能找出母亲当日身死真相。可她即使对这些人不抱希望,还是需要打入他们内部。
唯有如此,她才有机会得到更多线索。
那边考官端看了会她的神色,果然沉稳,不是装出来的。
他意味深长对陈录事笑了笑:“此番却是你看走眼了。她着实是干这一行的好苗子。”
说着领她从正边的大门进去,绕着绕着进了一间屋子,签了张类似现代工作合同的契书。
那考官再三向她问询是否已决定好要画押。
佟曦晚诚恳道:“我本就亲人尽失,身体又比常人弱,其它事做不来,亦做不长久,活着本就艰难。唯有这份差事,我既做得了,月费也足以让我养家度日。唯一的顾虑是地位卑贱,恐惹人耻笑,只是耻笑在死生面前已是小事,不值得再放心上。”
那官员拈着胡须沉思了会,不知怎的想到曾经他还未参加科举进入官场,家中也是一贫如洗的情形。
说话便软和了许多:“行。你画完押便跟我去拜见各位大人。今日便可任职。以后你卯时前要到大理寺。”
“是。”
两人又来至大理寺官员平日办事的厅堂,正头案首坐着的正是裴映辞。
他正在看卷宗,身姿清挺,眉目冷淡。
厅堂里的人皆是沉肃安静。
佟曦晚也不自觉放轻了呼吸与脚步。
裴映辞早有所觉,却只微微抬了抬眼,道:“这便是最后定下来的葬仪师?”
佟曦晚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自己,又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
官员连忙道:“是。她的名字是佟曦晚。微州人氏,现已移籍京畿。”
“为何?”
官员便向佟曦晚使眼色,佟曦晚默了会,不知他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正组织语言,谁料身后突然一阵吵嚷,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裴映辞在哪?叫他滚出来!”
听到这句话,厅堂中的人皆是神色惊疑不定,看向来人。
谁敢这样直呼大理寺少卿的名讳?
佟曦晚往侧边挪了挪,视线朝下。
行,现在没她的事了。
“呦,这么多人。”那个男声近了,阴阳怪气着:“这门口的狗拦着不让我进,我还以为你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呢!”
随后便有差吏跪了一地,齐道:“属下失职,没能拦住赵世子。”
那被称为赵世子的人拍手笑道:“既然知道失职,那便以死谢罪吧。你们大理寺别的不说,死人是最多的。”
裴映辞手中的卷宗一放,冷冷道:“按照我朝律令,非职人员搅乱官员办公,重可下狱。”
“我们都是世族,你当真以为能吓唬到我?”那人意有所指,“况且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我劝你赶紧将我房里那丫头的尸首交还与我,或许我还能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为你求情,叫那伙人放你一条生路。”
裴映辞不动声色,恍若没听见:“拖下去。”
“谁敢碰我?”那人嗤笑。
“动手。”裴映辞语气轻飘飘:“死了也没大碍。”
“你来的轻松,想走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裴映辞冷然道,“不扒掉你一层皮你也走不了。”
那些差吏听了这话,顿时没了顾忌,很快就将那人五花大绑,那人不敢置信,嘴里还在咒骂,便将他的嘴也堵住了。
裴映辞走到他身旁,附耳道:“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家那些腌臜事?我若说出来,够你五马分尸一万遍。”
差吏将人带下去了,接着又有人来,禀告道:“今日朝中有人弹劾大理寺查案却不将尸首好生安置,任由其腐烂,再抛尸荒野。皇上震怒,将大理寺卿骂了一顿,便叫人来核实这事是否属实,现今监察史们将出宫,在来的路上了。”
有个官差听了气道:“日日盯着大理寺,这不,寻到个由头立刻便去告黑状了。什么抛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