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3)

话说完,佟曦晚自己先愣了一会。

这番话倒还有点影射自己的嫌疑。

季羡筝望着她,两人之间似隔着万水千山,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若隐若现的人,怀疑着她是否存在。

佟曦晚不由得垂下头,心里浮上层淡淡的茫然和懊恼,以为季羡筝会抓住这个机会嘲讽她。

可是他没有说。把话题揭了过去,“还有两个时辰天亮。”

佟曦晚笔尖微微一凝。这转得也太生硬了。

两个时辰,离天明还远得很呢,现在提醒只叫人记得这暗淡的黑。

字写完,笔放在一边,她把纸从边缘拈起来,凑在灯下细看。

“这纸张好呀。墨也好,笔也好。哪哪都好。”

“季、羡、筝。”她轻轻念着写就的大字,“你是真凤凰还是假凤凰?”

黄黄的纸在一尺之遥的油灯下显得更加古朴厚重。她写的这字并不算好看,只是一味的硬,横竖撇捺一板一眼,之间还顿了多次,黑色的墨点像堵在溪流中间的大石。

季羡筝嘴一张一合,告诉她前因后果,可是话从口边送出便立刻被寂寂的黑夜怪兽吞没。

佟曦晚凝神听着,伸手勾勒那黑色的笔划线条,恍惚间又觉得这是被判处墨刑的囚徒枯黄的脸上的字。

果然像,简直触目惊心。

她突然笑道:“窗外有人。”

季羡筝被打断,睨她:“没有。这我比你清楚。要有人靠近我能立刻发现。”

“那你这么小声,难道是怕我听到?”佟曦晚站了起来,“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听不闻不忍。她很少有这种回避的时刻。

季羡筝接过她递来的纸,懒散道:“以前你的字没这么古怪。”

“……哪个以前?烧了吧。”

佟曦晚声音虚虚浮浮,她等了一会,来到书架的机关处,有样有学,开启后又走向密室深处去了。

到了这时候,她的精神反而更比之前好许多。

再依次问接下来两个人,结果也大差不差。

佟曦晚心里有了大概的成算,又站在那想是否还遗漏什么问题。

最后那个黑衣人见她良久不说话,战战兢兢地问:“女侠,你说你满意的话会放了我……”

“你觉得我满意吗?”佟曦晚回神,一低头就瞧见他讨好又惊恐的可怜模样。

他的脸庞狰狞扭曲,沟壑之间却是深切的悲哀。

那是一种刻在贫穷困苦的阶级里的基因,和他本人的个性并不相干。

佟曦晚在他身上感到一种暮年的气息,站得离他更远了,道:“我挺满意的。但你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不要做出这个样子。”她没有看他,“都已经到这个境地了,还能怎么差下去。最坏不过也就是一个死字。”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半天没言语,很久后才喃喃:“最终会怎么样呢……末了……”

佟曦晚道:“你是你们这几个人里最老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掺和到这种事里。你的人生本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勉强再活个几年不好么?”

不知道他到底是多少岁,先前面罩遮脸,以为他和之前几个差不多年纪,可看这张脸上的苍桑得有六十岁。

“可是最终……”他完完全全露出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昏态。

不过朝夕间。

佟曦晚头次注意到这人的眼睛,眼球里的浑浊,如同打碎的鸡蛋的蛋花。

可是他又有希冀,哀求地看着她。

背井离乡,流浪漂泊,老病残穷,悲哀了一辈子,临到头来,在绝路上,还在期待盖棺定论的最终结局。倘若这个结局是好的,从前种种苦难似乎便可以不算数了。

“当然。”佟曦晚道,“你可以不死。可你活着似乎对我也没什么益处。”

她沉思半晌,再次走到了外面。

“雁然传书告诉我她五天后到。”佟曦晚看着季羡筝,“你去接她。让她快点回来。”

“要拿什么?”季羡筝直接道,“兴许我有。”

佟曦晚回:“那种可以把人毒成傻子的药。”

“给他们用?”季羡筝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你不赶尽杀绝,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在想,要是以后我也落到别人手里,我摇尾乞怜,别人又会怎么做。”

“这样的事并没发生。”季羡筝提醒她。

“对。不仅因为它这次没能发生,还因为事情要发生时轮不到我去乞求他人,我根本活不到那一刻。”

就像这次那个姓王的黑衣人的刀再往前那么一点,情形也许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把她当蝼蚁,当惹人厌烦的挡路石。杀之便后快。

她却不能。

“所以怎么不杀呢?”季羡筝扬了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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