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这袖子怎么破洞了?”罗嬷嬷小心看了一眼屋外,低声道,面色尴尬。
宋清仰着脸“啊”了一声,发现破洞后慌忙抬手遮住,紧紧蹙着眉头,万分懊恼,小声道:“是我大意了,竟没注意到,多谢嬷嬷提醒,不然去了诗会可是要丢脸面了。”
“这次就罢了,以后可得当心。女儿家,名节最重要。”宋老夫人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面色不虞。
“祖母教训的是。”宋清垂眸,又摸了摸洞口露出的线头,状似无意地叹息道:“好好的衣裳,也没怎么着,怎么就破了个洞,真是糟蹋这料子了……”
闻言,宋老夫人微微皱眉。料子是王曼云送来的,衣裳是师傅刚做好的,清丫头又是个谨慎的,怎么就能破个洞来。渐渐地,宋老夫人脑海中浮现出王曼云从前对宋清的种种苛待,很快有了猜测。
唤罗嬷嬷关了门,宋老夫人让宋清坐近些,拉起袖子来眯着眼睛细细检查。不多时,洞口破损边缘的线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该缝在里面的,不该露出的线头。若非人力撕扯,绝不会松开。可现在,这处线头松了,因此宋清一抬胳膊就连着破了个洞。
宋老夫人松开袖子,和罗嬷嬷交换了眼神,心里的猜测由刚才的五六分变成了七八分。
袖子破了,就这么出去不太妥当。宋老夫人让罗嬷嬷拿来了披风,宋清穿好披风,继续陪宋老夫人吃饭说话,哄她开心,可眉宇间抹上了些许忧愁和不安,宋老夫人看的清清楚楚。
瞧着一个好好的丫头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现在却因为衣裳破了还要强颜欢笑,宋老夫人心里难受不已。
宋清离开延寿堂后,宋老夫人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收起笑容,问罗嬷嬷道:“那日去做衣裳的裁缝是哪个?”
“还是郑师傅,各院里的衣裳都是她做的。”罗嬷嬷回道。
“郑师傅。”宋老夫人气道:“这王曼云真是越发过分了,指使一个裁缝在衣裳上面动手脚。若是今日没发现,岂不是要清丫头在诗会上闹笑话?!”
“也许是郑师傅自个儿出了岔子也未可知……”
“做了几年的衣裳,能出什么岔子?活干不好,王曼云早换人了,能留她到现在?”宋老夫人愤愤道:“还有那料子,明明就是去年给知淑的,真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我那不过是为了家宅安宁给她些面子罢了。”
罗嬷嬷道:“那给大小姐再重新做件衣裳?”
“重新做吧。”宋老夫人道:“别叫郑裁缝了,去叫孙芡做,仔细些。”
“孙师傅?孙师傅可是专门给您做衣裳的。”罗嬷嬷惊讶道:“给大小姐去做衣裳,怕不是逾矩了?”
“去吧,难不成真让清丫头去诗会上丢人?”宋老夫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她想来懒于应付这些后宅纷争,但宋清现在陪着她,整日在她眼前晃,自己不能不做点什么,否则心内难安。
“还有那匹胭脂色云锦,也给她拿去做吧,在我这里也是放着。”宋老夫人想了想又道:“谁知道王曼云送去的料子又有什么不对。送我的去,放心些,也上得了台面。”
云锦极为珍贵,乃是宫廷织品,由织造局完成后送往宫中,普通人家乃至文武百官都无法获得。即便是一些世家大族,也只有在受皇上赏赐时才能拿到一些。
开春时,皇上赐了几个世家一些云锦,安顺侯府也拿到了十匹。宋长明分别送给了红芷院和延寿堂各五匹。
宋老夫人拿到的云锦有一匹是胭脂色,但她年纪大了,不喜胭脂色,便一直放着没用。罗嬷嬷知这云锦珍贵,不由多问了一句,“当真给大小姐么?若是三小姐见了,只怕以为您偏心呢。不如奴婢去外面绣坊里买些料子回来吧。”
宋老夫人默了默,心中犹豫,罗嬷嬷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但外面绣坊里的料子哪有云锦珍贵……
“祖母安!祖母安!”
有下人进来通报,惊扰了鹦鹉。那鹦鹉便连喊了几声“祖母安”。那样的鸟叫声,和宋清笑起来很像,都是清亮的。十六岁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笑起来也跟花一样好看。宋老夫人心里动了动,吩咐罗嬷嬷道:“无妨,拿去吧。”
丽香院里,宋清正饶有兴致地在听许久不见的宋知越大吐苦水。
自进骁骑营后,副帅、将军、统领和教头,没有人把宋知越当富家公子,都只当一个普通的军士,与旁人一视同仁。他和那些一起进营的汉子,同吃同住,没日没夜地练,一个多月下来,终于得空能喘口气回府。
如今,宋知越整个人黑了些,壮了些,身体结实许多,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而是要真正成为一个大人了。
言语间,他将长官骂了好几回,却也夸了好几回。他承认他们的严厉苛刻,却也明白,正是这样的严厉苛刻才能让自己最快地适应营里的生活,最快地成长起来。
他早已退去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