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冲动地想拔腿离去。可不能,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克制住内心的情绪,静静地道:“不是。”
宋老夫人相信了她,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宋清心里气不过,忍不住问道:“祖母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夫人?”
宋老夫人明显怔住,想了想,她道:“这些年,她对你是薄待了些,但现在她既然已经变了,又张罗着你的婚事,算是做的好了。毕竟你是……”
她住了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但宋清明白。
毕竟你是秦夫人私通生下的孩子,毕竟你不是侯府的孩子,毕竟……是个外人。这一刻,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很久以前。
现在想想,宋老夫人责罚宋知淑的那次,是宋知淑的丫鬟熄灭了她的长生香。而王曼云那次,是因为王曼云触及到了侯府的利益。
两次都跟自己有关,但并不是因为自己。
早就明白的事情,又在期待着什么……宋清心里五味杂陈,再也演不下去祖孙和睦的戏,垂眸福身道:“宋清知道了,谢祖母教诲。”
她走到廊下,下台阶时不知怎的倏然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祖母安!祖母安!”
多日不曾听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以前那只鹦鹉,不小心在突如其来的寒潮中冻死了,宋清在街上寻了多日才找到跟它很像的一只带回来,教它说话。它一直没有学会,今日被惊到,不知为何,却一下子就叫了出来,字音无误,声音洪亮。
但宋清听了,只觉得讽刺。
“清丫头……”宋老夫人挣扎着站起,扶着罗嬷嬷想要来扶她。可宋清只是重新站得笔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第一次,如此失礼。
她清楚不该这样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那日后,宋清再未像从前一样日日到延寿堂陪宋老夫人用饭。罗嬷嬷来问了两三次,宋清都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宋老夫人起初还有些愧疚,后来便生气了,觉得宋清在使性子。罗嬷嬷也没再来过。
吃饭倒不成问题。厨房每日送来的吃食都是好的,还有小厨房可以用,闲来无事做做饭菜点心,权当零食夜宵。
卫安也没再送东西来,只递了一封信,说是母亲知道了她身世,不让他动心思。盛怒之下,他唯有蛰伏,伺机而动。
几句话倒是惹的宋清笑了出来。难得还用上了兵法谋略了?伺机而动,宋清是不信的。清风朗月的卫家公子,又怎会在知道她身世之后还能如前对待呢?
渐渐便入了冬。西北风呼呼地刮着,脸上生疼。天气比上次寒潮更冷,屋子外面像冰窖一般。天总是阴沉沉的,不见太阳。后来又飘起了雪,鹅毛大雪,落在地上,是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这日初一,宋清跟着苏临英去延寿堂看宋老夫人。宋老夫人和王曼云提起几个不错的举人,问宋清的意见,宋清顾左右而言他。宋老夫不悦,又接着问宋知淑和苏临英。
坐一会儿便回来了。屋里燃着炭火,暖烘烘的,和外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宋清脱下斗篷,忙围到炭火边暖手。
苏临英也围了过来,一边哈气暖手一边道:“你就打算跟老夫人一直这么冷下去?”
宋清笑了一下,无所谓道:“看看吧。”
“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骨子里倒是刚直。过强则折。宋老夫人纵然心里有愧,也不可能真说软话,她毕竟是长辈……”苏临英说着,瞧见宋清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索性也不说了,拉着宋清坐到榻上,一起绣护膝。
天冷了出不去,在屋里的时候多。宋清写诗看话本,学做菜,又跟着思思刺绣,已经学会绣一些简单的帕子荷包了。
最近,她又开始学着绣护膝。苏临英是给宋知越绣,而宋清,是给自己绣。天气冷,膝盖处最凉,有护膝,少受些风,对身体好。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苏临英仔细走针,正反面来回看着。她最近刚跟思思学了点双面绣,迫不及待地试一试。绣了一会儿,苏临英捏着针无处下,“哎下面怎么走针来着?我竟记不清了。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了。”
“说什么呢,姨娘正年轻。”宋清笑道,连叫了几声思思,都无人应。
她披上斗篷,冒着寒气走到西屋,发现思思盖被躺在床上,脸红红的。手贴上额头,是滚烫的,比屋里的温度高出许多。
宋清心里一急,赶紧叫人去找大夫诊脉。大夫看过说是高热,开了方子。宋清又忙让人熬药,忙活了一阵子,终于端了药来,宋清叫醒她,看着她迷迷糊糊地喝完药,又不放心地守着。
床边放着一个绣篮,里面放着剪刀针线和绣品。那绣品正是一个双面绣,是苏临英正学的。她拿起绣品给了苏临英,又扫见一个荷包。
草绿底绣玉兰花,鼓囊囊的。思思很喜欢这个荷包,日日带在身上。连那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