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只是……”林宣脚步放慢,但并未停住,语气无波无澜,“三小姐说的也对,我不是京兆尹,想来还是请京兆府捕快更妥当。”
宋长明心有不忿,不耐烦地给宋知淑使眼色,示意她给林宣赔罪。宋知淑站在原地不肯动,等到林宣快走到假山处才小声开口道:“林千总。”
林宣脚步一顿。
“知淑方才心急,失言了。你……”宋知淑咬着嘴唇,终究低下她高傲的头颅,服了软,“别急着去京兆府,话在这里说清楚,就当卖我们侯府一个面子,可好?”
“三小姐这么说了,林宣便明白了。”林宣转过身,右手一挥,带着手下又回到方才的地方,讽笑道:“三小姐以后还是谨言慎行,让旁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宋知淑面色不虞,嘴角抽了抽,低低应声。
宋长明心思一转,笑了笑,“林宣,此事是侯府下人做事没分寸,伤了人,现下这位镖头也只受了皮肉伤,没伤及要害,不如这人就交给侯府可好?本侯定当责罚朱宁,逐他出府,至于镖头,侯府也会找人医治,好好送他回去。此事就算了了,如何?”
林宣扫了王曼云一眼,“那王氏呢?”
王曼云身子一抖。宋知文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王曼云肩上,示意她冷静。
宋长明继续道:“知淑方才失言,但有一句说的对。仅凭下人的一面之词,怎能给王氏定罪?还须本侯细细查问,方能决断。若不是王氏便罢了,若真是王氏,本侯自然责罚王氏。总归,不要闹到外面,省的让人以为你少年意气,误会你。”
宋长明这是在敲打他。若是被外面人知道,他林宣为了一个下人伤人的小事就带人闯到侯府,怀疑侯府主母,他便是和那些叫嚣正义而不顾人情世故的酸秀才一样了。那样的林宣,是愚蠢的。林宣嘴上带笑,“侯爷说的是。闹到外面是不好,可林宣总得知道卖侯爷这个面子是大是小?再者,身为巡防营千总,我总得问问,万一王氏和镖头有何仇怨,日后再生事端,害人家真丢了性命,被京兆府查出来,我这牌子就得交上去了。”
“你说的也有理。”宋长明沉吟道:“本侯答应你,今日一定问清楚。即便真是王氏所为,我定罚她,不会再伤及这位镖头。”
“白日漫漫,还是现在就问了吧。”林宣道:“镖头就站在这里,什么恩什么怨都说清楚,省的人家担惊受怕。巡防营担着巡防一职,还是要尽心保卫百姓,侯爷说是吧?”
眼见林宣一副不问清楚就不走的架势,宋长明只能说好,目光转而移到王曼云身上,眼中瞬间积聚隐隐怒气,“王曼云,我问你,此事是否和你有关?”
“没有啊侯爷!”王曼云扑通一声跪下,大哭道:“妾身冤枉。妾身并不认识这位镖头,也没甚过节,更遑论找人杀他!”她倏然一指朱宁,愤愤不平,“是他自己要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不,不是,夫人,明明是您要我去的。我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去杀他?明明是您要我去的!”朱宁大声辩驳着。
王曼云怨毒地眼神刺向朱宁,恨不能朱宁立刻死去,“呸!我何时找过你?何时说过这话?谁见过?你只管找来,为你作证!我就在这里等着。”
宋长明吩咐管家去叫下人。宋知文扶王曼云站起身,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不多时,院里的小厮、丫鬟和仆妇等都齐聚在院里,人头攒动。管家站在最前面,板着脸沉声问道:“今日,你们之中有谁见过夫人找朱宁,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纷纷道没有,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下人散去。王曼云道:“侯爷,林千总,望明察。”
即便有人见过,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哪个下人昏了头,敢做作这个证,见到了也要说没见到。王曼云正是清楚这一点,才敢咬死了不认。只要没有证人,朱宁就是攀诬,她就是清白的。
“林千总!”朱宁抓着林宣的靴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小人发誓,的确是夫人指使小人。小人并不认识镖头,何谈过节?”
宋知文忽然开口,冷声道:“朱宁,你可想好了再说话。因私仇杀人未遂,只要放下,有侯爷和千总在,你尚有生路。可若再攀污当家主母,可就又多了一项罪名,从侯府出去,有哪个人家敢要你?你家里那位老母亲还指望你养活。”
面对宋知文的威胁,朱宁身形一顿,很快又开始赌咒发誓的确是受夫人指使。宋知文看他如此,倒生疑心,仿佛是已经知晓利害关系,早做了决定一般。朱宁此人,虽有武艺,却并不聪明,只怕是有人告诉他了。是林宣么?但林宣此举,若是只为害他母亲倒也奇怪。如果是通过害他母亲去害侯府,弯子便绕的大了。只要无关父亲,侯府照样屹立不倒。那难道是为了宋清?帮着宋清报复他的母亲?那这个弯子绕的也不小。
宋长明道:“林宣,朝廷办案,讲究人证物证。如今没有人证,朱宁的一面之词便不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