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的双手冒出冷汗。
在听到冯代名字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不妙。接着就是锦囊,他意识到冯代可能留下了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林宣叫守卫进来,看着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信任一点点地崩塌。
他撩起袍子跪了下来,“儿臣去明月楼那间屋子,的确是带指挥使夫人和婢女躲避,至于冯代为何出现,儿臣一无所知。林宣所言,人证物证俱在,儿臣虽自知清白,却无可辨驳。请父皇按照律法将儿臣打入大牢,彻查这些事,待查到真相后再放儿臣出来。只是,儿臣有一事相求,永平侯近日身体抱恙,儿臣想最后见他一面,再进大牢,望父皇允准。”
皇上攥紧手,看着眼前这个曾无比满意的儿子,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以及那些止不住的悲凉。
冯代、景王、南风、邵堪,不会只是巧合。而赵扬作为南风的主子,怎会完全不知这一切?所谓的南风心有二主,所谓的一无所知,根本就是托词。这一刻,他渐渐意识到,赵扬并不只是一个恭顺的儿子,恐怕还是那个心思诡谲的主事者。而赵扬所言,与其是请罪,不如说是在赌他的选择。
一番纠结之下,他无力地下了命令,“将淮王殿下和南风、邵堪打入大牢。林宣所言之事,着刑部和大理寺彻查,务必尽快查出真相,绝不能冤枉任何人。至于他见永平侯一事,准了,派人跟着他去。”
“是。”刑部和大理寺众人领了话,心中惴惴不安。彻查案件,还是关乎淮王殿下的案件。皇上眼看着身体越来越差,万一要是真查出了什么,最后又是淮王登基,他们可就完了。可若是不彻查,林宣又不是个好敷衍的主。
“林宣,协查此案。”皇上沉声道。
“是!”
刑部和大理寺眼前一黑。林宣协查,敷衍的可能性也没了。
皇上疲惫地迈着步子朝殿外走去。他不忍看到赵扬被带走的模样。可他若真的背着自己做了许多不上台面的事,或许自己也只能被迫放弃,就像放弃景王和太子一样。只是,真的要那样做么?
太子民心日盛,景王背靠南安王心存不轨,可赵扬不同。即便他算计景王,也并没有威胁自己的权位。哪怕真的引发水灾,流民无数,可百姓的性命并不值钱。他到底没有伤害自己。
当天晚上,永平侯府灯火通明。永平侯卧病在床,听到消息便晕了过去。永平侯几番进宫面圣无果后,哭成了泪人,当即便要去天牢一趟。
“夫人,妾去吧。”碧美人抹着眼泪,怯生生地道。
永平侯夫人一向看不惯她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摔了个茶盏,劈头骂道:“要紧的关头,你逞什么能?!朝廷上的事,你知道什么?你去了只会抱着殿下哭,只会让人笑话我侯府,你还会做什么?!不如好好待在屋子里,祈祷他好好出来,才保得了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然而一向软弱可欺的碧美人此刻却忽然抬起头,定定地道:“殿下一定会好好出来的。如果他出不来,我陪他一起进去。”
永平侯夫人愣了愣,“你在说什么?”
碧美人嗓音柔软,眼神却坚定,“我与殿下同生共死,不悔。”
她从未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殿下。
凄惨的求救声,浓重的血腥味,昏黄摇曳的烛光,以及望不到头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她瑟瑟发抖地裹紧衣裳,心中升起无限的寒冷。
殿下不该待在这种地方。
花了五十两金,才终于见到他。尽管只有一天,可总觉得过了许多年。狱卒刚打开牢门,碧美人便冲了进去,紧紧地抱住赵扬。
“殿下。”
赵扬有些怔愣,没想到她真的跑来这种地方。他心里软软的,温柔抱住她,轻声道:“你不该来的。这里阴气重,对你身体不好。”
他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不惧怕那些血腥和惨叫。但在一片黑暗之中,能有人不顾一切地跑来找他,能够抱着他,这种感觉,让他竟然有点幸福的滋味。即使在某种意义上,她的到来甚至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仍然觉得幸福,甚至贪念。
“殿下也不该来的。”她呢喃地道:“殿下是尊贵的,不该来这种地方。”
“我是朝廷的人。在朝廷上,起起伏伏,平常事。纵然我出去了,也许还会有下一次。”
“就算有下一次,我还要来的。如果殿下活不了,我也陪着殿下一起死。”
“瞎说。”赵扬温声笑着拍拍她的背,“我会活着,你也会活着。”
听到这里,她高兴地松开赵扬,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确认道:“殿下说真的?”
“当然,”赵扬握着她的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好。”她终于笑了,眼眶湿润起来。
夜深人静后,狱卒和囚犯都陷入了沉睡。隔壁监牢中,南风的眼睛却在此刻睁开来。与赵扬不同,他被人严刑拷打了整整三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