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和林宣的督查下,锦州的人办事极利索,五天内就找到了秘密库房和账本。那账本看着挑不出错,林宣就让人将账本送到了江南秦家。不久后,一个诸多圈点的账本送到了上京。加之一些证词,赵扬的行径很快被揭露出来。
这几年,齐壁贩卖铜铁给永州,攫取了大量钱财。一部分用于挥霍,另一部分则送给了江湖中的秘密门派。据送钱的人说,那门派中人的颈间纹着一只形如凤凰的飞鸟。
事到如今,这个名叫“飞鸟门”的江湖门派才真正进入朝廷的视野。
朝野上下,震惊不已。江湖门派众多,恩怨繁杂,又难以教化。因此对于其间争斗,朝廷一直秉持民不告官不究的态度。江湖也无人告官,那和打架输了找爹妈有什么区别?大家向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朝中也无人愿意和他们有瓜葛。因为江湖力量和谋逆之间往往有种微妙的界限。任何人只能忠于皇上,不可养兵,而江湖组织的确好用,是极好的兵,也是最靠近谋逆的界限。
没有人想到,齐壁居然和江湖门派勾连。对于齐壁的讨伐之声甚嚣尘上,甚至有人嚷嚷着要杀了齐家的所有孩子,最后被太子殿下以蓄意霍乱之名平息。
当太子准备派兵讨伐飞鸟门时,皇上却罕见地阻止了。他没有说明原因,而是去了一趟淑贵妃的宫里。
或许是顾念着少时的情意,在赵扬入狱后,皇上没有降淑贵妃的位分,只是再没去过她的宫里,而是天天陪着皇后。
而今的淑贵妃素面朝天,没有任何装饰。她长发及腰,一袭白裙,静静地倚在窗边,看着高高的天空,白云,可视线却飘忽的仿佛抓不住。
“贵妃娘娘,陛下来了。”有丫鬟提醒道。
淑贵妃懒懒地站起,虚虚地对着皇上福身行礼,而后继续坐下看着天空出神。
丫鬟搬来凳子,皇上在她身边坐下,“之前觉得你柔顺得让人生疏,如今你真的生疏,朕反倒觉得像是你了。”
淑贵妃没有接话,也没有看他,十分平静地道:“陛下想要问什么?”
皇上轻笑,“朕以为你会给淮王求情。可这十多天过去,也不见你来。”
淑贵妃没有回答。
皇上继续道:“好,朕且问你,江慧的颈间有没有飞鸟纹饰?当年你与她同睡一屋,你定然是知道的。”
淑贵妃默然了一阵,终道:“陛下不是猜出来了么?”
“原来如此……”皇上长叹道:“当年我们遇到江慧,她说自己无牵无挂,没有父母,可那身功夫和洒脱之气,令我怀疑是江湖中人。后来,她又道回老家办事,再回来便坚定地要嫁给宋长信。我从未问过她到底来自何处,是哪个门派,却记着她的衣领总是比常人高,遮住了颈间。我曾以为那是伤疤,如今想来,是飞鸟门的纹饰。”
可她逃离了飞鸟门,最后却被困在宫中,何其可笑。淑贵妃没有说出这句话。她已经和皇上吵了十多年,不想再吵了。她觉得疲惫,从未有过的疲惫。
“淮王亲卫南风的剑上有飞鸟纹,这足以证明赵扬知道飞鸟门的存在。而今若说齐壁与飞鸟门有勾结,不如说是淮王与飞鸟门有勾结。因为他的母亲就是飞鸟门的人。那么淑贵妃你,到底知道多少?”
感到皇上的质问,淑贵妃并不觉得难过,她只是替江慧不值,“臣妾不知南风何人。飞鸟门一事,是近日听到宫中流言才知晓。臣妾这才想起当年江慧颈间的纹饰,意识她原来是飞鸟门的人。如果臣妾早知淮王和飞鸟门的人混在一起,是拼死也要阻止他的。”
皇上道:“所以你后悔帮了淮王?”
淑贵妃道:“事情做了,没什么悔不悔的。若说后悔,”她忽地垂下眼皮,低低地道:“妾最后悔当初给江慧写那封信,邀她进宫,后悔让陛下再见到她,甚至后悔那年自作主张要去那家酒馆用饭。”
是陛下害了她,也是我害了她,我们都是罪人。
入夜时,天牢的角落响起了一阵嘲弄声,是来自于看守的狱卒。这里关押着近几年风头无两的淮王殿下。可是忽然间,从前死去的太子殿下回来了,皇上还将禁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禁军,保卫皇城,效命皇帝。将禁军的指挥权交给某个皇子,可是从来没有的事。这意味着,皇上将自己的性命也交到了太子手上。
因此,这里的的淮王殿下变成了一个笑柄。
渐渐地,那些狱卒都睡去了。赵扬闻出了空气中安神香的味道,知道是有人来找他了,于是理了理衣裳,抬眼看去,是宋清裹着斗篷站在他面前。
赵扬低笑道:“竟然是你?”
宋清道:“不然殿下以为是谁?碧美人?”
赵扬心中有股奇怪的感受,说不清是希冀还是遗憾,“你知道我最喜欢你。”
宋清问他道:“殿下为什么喜欢我?论才学,我不如林瑶和华姐姐。论美貌,我也不算上等。论善解人意,我比不上碧美人。殿下何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