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自己来茶楼的人,是宫里的人。
下朝之后,是宫里的一个内侍官来传的消息,说帝姬今日得空,听闻茶楼排了新戏,听他来听曲说话。并非霍千里不够谨慎,只是这内官他确实在暮樱的宝月殿见过,在暮樱面前虽不如何得脸,但也偶尔会负责一些传话的小活。
栾提希啧声道:“你在咱们家乡大杀四方,进了荆人的地方,对着婆娘倒比对狗都听话——她一叫你就来,真是忠心。”
“你懂个屁。”霍千里压下疑虑,面上大咧咧半点不显:“她前些日同我吵架,至今已经三日没见面了,家里娘子给个台阶,你敢不下?”
栾提希被噎住了。
他不敢。
毕竟他俩娶得是一家的公主,那还是一对姐妹。栾提希不免也想到了一些被老婆支配的痛苦。
他不想说话了,杯子往地上一砸,事先埋伏好的刀斧手霎时齐出。招式虽然老套,奈何经典好用,霍千里没带太多亲卫,和栾提希埋伏的百来人打了个不分上下。
楼下戏台唱得热热闹闹,楼上摔打拼命的动静倒也十分和谐。下边呜呜呀呀地唱着一场《困龙床》,讲的正是赵光义烛光斧影刺杀他哥的事,武生一出,众看客鼓掌叫好。
楼上亲卫们制服了大半伏兵,霍千里亲自上阵,左手揪起栾提希衣领,将人横着摔在地上;右手挥拳砸入胸腹,动作精干利落。
“众文武扶大哥登了龙位,尧王庙起天火孤执掌山河。咱的娘有遗言对孤说过,孤晏驾把江山传二舍。”
楼下演赵光义的武生唱罢,群情激动叫好,栾提希的血色飞上霍千里的眉梢:“大哥,我从没想过杀你——但你不该动暮樱。”
“动她的,不是我。”栾提希半边耳朵被打得听不见,嘴角迸着血沫笑道:“今天我只负责抓你——然后杀你。”
霍千里提起拳头:“杀我?那只做这点准备,大哥是真的看不上我。”
栾提希提起手指搭在唇间:“嘘,你听这戏。”
得化门下,暮樱听得鸣蝉的声音在外面回报:“殿下!大王一下朝便不知所踪,有人看见他去了戏楼,详情不便与外人说,奴请上马车!”
暮樱准了,鸣蝉上车,二话不说抬手劈在贺凌霜颈侧!暮樱尚来不及反应,已被对方一刀扎入肩胛!
她被捂住了口,剧痛之中,看到这个“鸣蝉”的鬓角开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对方猛然掀下面具——竟是一个身形细瘦的东瀛男子,易容成了鸣蝉的样子。
暮樱疼得冷汗涔涔,东瀛人将扎在她肩膀的刀横着一旋,活生生剜下一块血肉,而后迅疾地拔刀出来,又扎在她另一边的肩胛之下。
疼。
暮樱的感官本就比常人敏锐——
戏楼里,霍千里突然感到肩膀上传来剧痛,整个人被掏空般向下一坠。就是这个瞬间,栾提希咬破口中毒囊,趁着霍千里被剧痛遏制,一口咬在他脖颈之下!
麻药剧烈蔓延,霍千里猝然倒下,他的亲卫大惊之下尚不及保护,已先被抹了脖子。
“好蛊虫,好弟妹。”栾提希啐了口血,拍了拍霍千里的脸:“把他捆上。”
伏兵中站出一人:“大单于,我家主上的意思是立即杀了他,迟则生变。”
栾提希冷笑:“老太婆管得太多——我有话要问他,问出来了我自然亲自料理;若是问不出来,今天就是天皇老子到了,也休想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