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秦川一觉自然醒,照旧活动着筋骨来到窗边看远山的火焰,没有新增。
不知为何,她松下一口气,而后来到沐云房间。
沐云这几天很乖,乖乖吃饭乖乖吃药,连门也不大出,甚至,也不大作妖了,只照旧的贫嘴,一天能同师古掐三顿那种。
此刻,他的房间人不少。
强哥在调试着某种隐藏在沐云西装之下的设备,而丽姐,则将一个东西交到沐云手中:“厉害你懂,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用了记得给自己留时间,我得准备……”
秦川走过去,一把接过小盒,小盒里倒出一颗小药丸,碾在指尖,闻了闻,又对着天光看。
味道没什么特别,带点提神醒脑的清新,对着光,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这是什么?”秦川将药丸放回小盒,抛起攥在手心。
丽姐合上平日里为沐云检查的药箱,知趣带上东西离开。
秦川扫了眼,药箱里的东西比平日多了点,似乎,还有手术刀和镊子。
打量沐云全身,秦川倒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手自然就不客气地上去了,一寸寸摸过,末了,又凑近了细闻,也闻不见一点不该有的味道。
全程,沐云一动不动,只是随她做着检查,甚至提出贴心建议:“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你好看清楚一些……”
强哥还在,但他觉得他似乎不应该在,于是,三下五除二弄好手上的东西,同设备说了声:“能听见吗?”
沐云:“……”
他瞧眼强哥,不忍心老伙计红了脸:“你离我这么近,我当然听得见。”
强哥:“……”
然后,人就知趣地也走了出去。
门关上,屋内就只是他们俩人。
“怎么起这么早?”沐云拉了拉袖口,露出袖口下的一截衬衣袖扣,轻点一下,袖扣就又被藏起,他伸手去拿秦川手心的小盒。
秦川不给,笑看了他:“这到底是什么?”
“是点救急的药,”沐云答得诚恳,“我这身子骨你也知道,那些人又是不省心的,万一给气出个好歹来,也有点救命的手段。”
“真的?”秦川不大信。
“真的。”沐云点头。
“你说过……”
“嗯,说过不再骗你。”
“行,”秦川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那就放我这里,我就在你身后,有什么事都来得及。”
沐云:“……”
他瞧向秦川,眼里有点两个人都懂的内容,可秦川不理会那点东西,假装不懂。
沐云顿了顿,只得好脾气劝:“可我们说好了,你不去的。”
秦川:“那之前也没说你得随时备着救命的药不是?”
沐云无奈:“这是两回事。”
秦川笑嘻嘻:“我也没说是一回事不是,我不正跟你当两回事论呢吗?”
沐云:“你自己那边不用管吗?”
“肖歧山?还是生门?”秦川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管过?再说了,没我他们也可能折腾的。”
“可……”沐云顿了顿,“那毕竟是你母亲的……心血。”
终于,话题还是点到了这上头。
“沐云,”秦川就不想绕了,也不想继续废话,“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妈……她已经死了。”
他们之间,横着的那个无法跨越的十年里,有秦川母亲顾清澜浓墨重彩的手笔。
曾经的秦川不明白,一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如今,秦川知道了,沐云也好江雨也罢,他们同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一路走来,秦川遇到的每个人都想杀了她母亲,说实话,最开始,秦川听见这样的话会本能地难过和排斥,甚至想要去解释点什么。
可是,解释什么呢?
解释她们母女之间的并不了解也不熟识,更没过多的母女之间应该有的情感牵绊,还是解释她的母亲不该被人人喊杀?
九牢幻境中走过一遭,秦川知道了很多关于她母亲和十门的过往,那些故事里,她不知道她母亲是出于一个什么立场和初衷做了那些事,可那些事终究是由她母亲做下了。
抛开她同她母亲之间的这点血亲关系不谈,她母亲确实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更让人难以原谅的事:
一手促成十相门游戏的开启,组建鬼门,建立人众制药研究所,却又在所有人入局之后撒手离开,以至于人众制药最终陷入混乱,十门后人一度出现断层;
更遑论那个在幻境中被她生出又被她拿来做试验的婴孩,和现在看起来无论如何和她脱不开干系的,十年前困杀江家的过往!
可是,那点血亲关系又怎么能说抛就抛,她是她的女儿不假,而她,最初入十相门的局,也不过就是为了找到她死亡的原因,找到家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