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做下多少骇人听闻的事,她始终是她的母亲,为她洗干净了一个身份,将她干干净净摘出十门后人序列。
沐云也好,她也罢,一直以来决口不提的事情都从这里开始。
沐云不提,大概是不知道在面对她时要如何提,而她不提,却只是在逃避。
可沐云这样,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
或许,秦川想,她和沐云终究会因为这点关系而走向穷途末路,走向兵刃相向。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爱他。
从前往后,都是这样。
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不要靠近他,不要爱上他。
可是,分分合合,拉拉扯扯,他们总还是会相逢,总还是会说不清道不明,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她不想逃避了。
“我想知道,”秦川扶着沐云放在扶手上的手蹲下,一双眼睛无比平静,只是看着他,深情而真挚,“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她错了,我替她还。”
沐云长睫盖住眼眸,轻轻闭了一下眼,说出的话像从千万压住心口的大山下挤出的半口气,游丝一般:“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对错,也还不了……”
“哪怕是一条命呢,”秦川照旧平静,连带这句话,也只是平常,斩钉截铁却又只是简单耐心地诉说,“沐云,你想过没有,我们之间,终究是逃不过这个问题的,而你,也终究没办法把我彻底甩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迟早会找到所有事情的真相。”
“沐云,”秦川叹气一般说,“承认吧,在你的仇恨之下,才是你我的这点不清不楚。你我啊,都是一样的,只要这点仇这点恨这点想不通没揭开,你我永远不可能真真正正同对方打开心肺。”
“我喜欢你,”秦川最后说,“不管你是江雨还是沐云,我也不知道这点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地方开始,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确定,我想把这点确定放在心里,不让任何一点不确定来打扰。”
十四岁时,她便主动走向过他。
十年后的现在,还是她主动走向了他。
沐云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孩,她真挚、大方,无所畏惧地同他敞开心肺,而他,好似一尊泥塑的人偶,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她的啊。
喜欢得要命。
无数次知道再靠近就没法全身而退了,可是,还是想要靠近。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跨不过去的坎。
“我不要你的命,”沐云拉过秦川,轻轻搂在怀中,他的声音愈发地轻,好似只有这点轻,才能将那风起云涌的心绪盖住一般,“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秦川轻声,回抱住对方,“我知道。”
“可,”沐云笑了笑,带点无奈,“你要好好活着,有的人就活不了了……我不想你活在那些不确定里……你等我,我处理好回来找你……”
眼前有种迷离,身上也使不出力气。
秦川眼睁睁看着沐云将她抱放在床上,又小心替她掖好乱了的那缕鬓边发,终究还是不舍得,那手便轻轻抚了抚秦川的脸,还是那拇指,轻轻在她眉间触了触,整个过程都克制而浓烈。
一如那日一般,好似便有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仗着自己什么都能说出口,就尽说些胡话。”
他说。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的心意了?”
末了,只是伸手将她手心的小盒拿走:“傻丫头,你哪里受得住这个。”
最后说:“有些东西脏,你别碰,看都别看……我没骗你,一切只是又凑巧了。也好,你睡一觉,我晚些回来,到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哪里能够甘心,可是,身体的困倦几乎无法阻挡。
沐云离开,门轻轻关上,整个宅邸便陷入一种死寂,但一片安静中,有无数的存在驻守在各种角落。
有气息,有长久以来养出的那点直觉里察觉到的无处不在的目光。
沐云,将这座宅邸变成一座牢不可催的堡垒。
乱将至,他一人奔赴风暴正中,把最安全的地方留给她。
可,秦川不是娇花,她不需要这样的爱,她的爱炽烈执着,如若不能携手比肩,便没有继续的必要。
她担得起这点风暴!也担得起同他一起!
更何况,这场乱局,她早就已经入场。
为人为己,她都得去!
方才的一切不过一场试探,那点药丸,她其实闻得相当有限,只不过,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即便只是这么轻轻一嗅,手指接触了瞬息,人便也软绵,使不上力气。
但实际的情况并没有沐云看到并预想的那么厉害。
秦川不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只要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