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偷再要说什么,一张嘴却委屈得哽咽住,只在流眼泪。
曹世矜愣住。
兰归的病不是早已有所好转?
难道……兰归骗了他!
思及此,曹世矜脸色骤变,放下手中万分紧急的战报,当便要去寻顾兰归。
就在这时,老村长提着一小坛子酒,声音响亮地喊着“贵人”,笑呵呵地走进来。顾兰归就跟在他身后,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容。
曹世矜定在原地,视线越过老得已有些佝偻的老村长,落在顾兰归温润如玉的面容上。
兰归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曹世矜不禁忧心起来,走近些许,关切地问及好友的病情。
顾兰归看一眼一旁抹眼泪的猴儿偷,笑了笑,说,“只是习惯了并州城的风水,来这原州有些水土不服,倒也没什么大碍。”
猴儿偷瞪着眼睛,上前一步,刚要开口,便被顾兰归截过话去。
“我已离开并州城有些时日……今日也该回去了。”
曹世矜闻言,满眼诧异。
顾兰归释然一笑,垂下眼眸,敛住眼中划过的伤痛。
老村长是个老机灵鬼,视线在他二人身上一来一回,便品出些不寻常的味道,拉着没眼力傻站着,还想说话的猴儿偷离开屋子。
屋中只剩曹世矜与顾兰归二人。
相顾无言,半晌,曹世矜终于开口,语气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为何?”
顾兰归转过身,背对着曹世矜,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苍白的手捏成拳头:“她不是阿昕。”
他说了谎。
他知道,阿昕就是阿昕,这世上只有一个阿昕。
只是,阴差阳错,错过就是错过。
顾兰归缓缓松开手,苍白的手掌以一种很僵硬的状态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他迈步向屋外走去。
曹世矜煎熬着,唤他一声,“兰归……”
他抿了抿薄唇,才说:“我与阿今说了你已成亲之事。”
权谋场上,尔虞我诈。
曹世矜从来不与人讲道义,更不爱向人解释什么,他不惧一身骂名,只要他想要的!
可是这一回,他想坦荡一些。
寒星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忍、羞惭,但是毫无悔意。
曹世矜阴冷俊美的面容上显露出很决绝的神色。
他要把阿今夺回来!不择手段地夺回来!
顾兰归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良久的沉默后,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说:“往后……好好待她。”
曹世矜缓缓走上前,走到顾兰归身边,按住他清瘦的肩膀,“兰归,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我能拿命还你,可是……她,我不能让给你。”
顾兰归低着头,苦笑一瞬。
“感情之事……原本就不是能让的。”
倘若,阿昕喜欢的那个人仍旧是他,纵然是死,他也不会放手。
奈何,奈何……
顾兰归闭上眼,压下心中痛楚,睁眼后,握住曹世矜的手。
“你若觉得对我有亏欠,便将欠我的都还给阿昕,一辈子待她好,绝不负她半分!”
他说着,握住曹世矜的苍白手掌愈发用力。
曹世矜颔首,许下承诺。
顾兰归审视他片刻,忽然就松了手,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斜着身子站立,看来摇摇欲坠的。
曹世矜想要伸手扶住他。
顾兰归却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不再看他一眼。
曹世矜的手僵持在虚空中半晌,才缓缓垂落下去。
院子里砌着一方石桌,四张石凳。老村长将酒坛子摆在石桌上,熟门熟路地寻来陶碗,倒酒,笑着招呼顾兰归与曹世矜。
顾兰归笑着走近,接过老村长递来的酒碗。
猴儿偷想要阻拦,无果,顾兰归垂眸看着碗中微微荡着的烈酒,咽了咽喉咙,生出一丝期望,望这一碗酒能冲走心中苦涩。
混沌也好,麻痹也罢,只要能够削减些许痛楚便足以。
想着,顾兰归抬起手,将酒碗往透着病气、有些苍白的嘴边凑。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臂。
他抬眸看去,曹世矜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顾兰归眼神微颤,而后便咬着牙,脸上显出很坚定的神色,缓缓推开他的手,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酒喝了,他也该走了。
放下空空的酒碗,顾兰归深深看一眼曹世矜,朝着小院外走。猴儿偷猛然惊醒,放下还未来得及喝下的酒,匆匆跟了上去。
马车从范家小院前离去,走得很决绝。
车中,顾兰归端坐着,攥着拳,闭着眼。
听着动静,范昕从屋子里奔出来,慌张地扑到院子外,望着远去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