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乌云蔽月。林藏樾与司野阎王站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下,一同仰望已经许久无人踏足的鬼帝寝殿。
萧瑟夜风带来很强的冷意,攀着寒毛刺透血肉。林藏樾裹紧玄色斗篷,顺手把兜帽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加之方才喝下的滚烫汤药正快马加鞭地暖着心脉,让她总算能勉强站稳。
司野阎王狭长的双目没入黑暗:“问冥幽池水的寒意最伤魂,姑姑该好好休息几日。”
林藏樾:“陛下下落不明,我怎能安心。你为他治魂这些时日,可有半分起色?”
“功德不受,魂力经千年挫磨,恕我无能,尚未找到回天之术。”司野阎王的声音冷而沉,他本想尽力将实情说得不那般吓人,可终究还是觉得对林藏樾来说那些伪善的谎话既无用处,也无必要。
林藏樾:“他身上的铁链呢?”
“姑姑,若不是你提起,几百年来我从未发现鬼帝身上有铁链。”司野阎王又补充了一句,“到现在也没发现。”
林藏樾陷入沉默,良久才开口:“擅闯鬼帝寝殿确实不妥,但我不能再等了。等把人找回来,我再向他赔不是。”
冷风骤然加紧,吹得二人的衣角飞起,林藏樾觉得浑身酸疼发软,但杏眸中的眸光明亮非常,抬腿走上漫长的山阶。
林藏樾呼吸滚烫,两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花费很大力气才能稳住身形。
司野阎王看她如此,主动找话攀谈,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姑姑,问冥阁都寻不出你的前世,还要找么?”
“找。”林藏樾咬牙又走上几级台阶,“我想知道,寒昭烬与我的前世到底有何相干。他是害我的人,还是替我埋好尸骨的人,为什么我在解影幻境里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他的天罚炼狱是我的前世梦魇。”
“解影峰不能再入,三生石见之泣血,如今连问冥阁命卷也生异。”司野阎王声音加重,“姑姑,不可鲁莽。”
“你担心我去映魂湖?”林藏樾虚弱地笑了笑,“我魂债才还了三成,若想去映魂湖,还需再多写几本同人话本,多收几笔买公共板块营销的功德银钱。”
听到林藏樾说出这句话,司野阎王暂时放下心来。他也费解得厉害,怎么寒昭烬和林藏樾两个人只要想凑在一起,就在不停被迫找死呢?
林藏樾:“眼下有件更棘手的事。”
司野阎王:“何事?”
“那道诱我去魔界寻千魂髓的神诀……”林藏樾的手在斗篷下暗暗攥紧,“我快抵不住它了。”
司野阎王才放安稳的心脏又高高揪起:“可是你现在见不到鬼帝。”
林藏樾皱起眉头叹道:“我原本以为见不到便无妨,可从问冥阁回来之后,无论见与不见好像都不影响蛊诀发挥了。”
所以她今夜贸然前来寻长刀,一半是因为冲动,另一半是因为蛊诀。
司野阎王手臂交叉在胸前,用白泽圣神同款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林藏樾:“姑姑。”
“别问了,求司野大人,寻刀不是入冥界,不会有危险的。”林藏樾心虚,“但是眼下我得先把寒昭烬找回来。我心中一直不安,总觉得他现在可能被困在某个地方,发不出声也走不出来。”
“就像上回被困在天罚炼狱中一样?”司野阎王也认为林藏樾说得不无道理,寒昭烬虽然孤僻面冷,但从不做躲藏之事。
林藏樾沉重点头,寒昭烬被铁索绑在冰天雪地中的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在心头重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
“我能从问冥阁全身而退,恐怕也与他有关,所以我要尽快找回法器。”
“姑姑不能用大马勺么?”司野绞尽脑汁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想拦住林藏樾。
林藏樾眉头皱得更深,她觉得司野阎王的智商怕不是被林小胖传染了:“用马勺也不是完全不行,但上回姑姑去天罚炼狱里劫鬼帝出来的时候马勺用坏了,今晚盛汤的时候还漏水呢。”
司野阎王还欲再找个借口,但林藏樾停住脚步,眸光在夜风里缠绕起坚毅与温柔:“小野,哪怕前路是步步刺血的刀锋或者无法回头的苦海,我既已入局,便不能再停步,你明白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他有事。”
这回轮到司野阎王沉默,两人一路再无别话,直到寒昭烬寝殿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林藏樾出了一身汗,眼冒金星地看着司野阎王用掌心贴在门前三寸一层看不见的诀界之上。锋利的寒气四散开去,寝殿大门随之打开。
里面是一片静到连风声都不敢打扰的黑暗,微微泛出灰尘的气味。林藏樾点亮火折,踏入寒昭烬的寝殿。这里与她上回来时并无太大变化,除了窗下高案上的话本又多了几本。
林藏樾被整整齐齐的话本戳得心中一片酸软,忍不住低下头,又是窝心又有些苦涩。可地府中某个地方还藏着一双泛着杀意的眼睛,一把伺机而动的嗜血刀锋,她没有时间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