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话说得投入,一顿饭吃完太阳早落山了。
这一片许多学生模样的人来来往往,穿过老街,外面霓虹灯勾勒出高楼大厦,他们瞬间投身绚烂的世界。
周到的五官轮廓在光亮下清晰起来,转头问他:“你这次待多久啊?”
“半个月吧。”他说,“在这陪陪姑姑。”
周到把他送到他姑姑的住处,顺便消消食。
一路听他讲瑞闻转型的决策有多艰难,其中牵动了多少利益,周到笑说:“这算是商业机密吗?”
他也笑:“这最多算是八卦机密。”
她站在小区门口,抬起提着纸袋的那只手冲他挥手,袋子里的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
“改天见。”她语气欢快,“这些机密到时候就别讲了,一点边角料也别提,小心学生们说出去发到网上。”
“听师姐的。”他站在路灯下点点头,目送她背影远去。
她黑藻一样的马尾低垂,身影隐入路边树木枝叶覆盖的阴影里。
纵使他近几年社交能力大大提升,也比不过她天生的能力,话题一直由她主导。
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会很轻松,许多年前是,现在仍是。
他记得他刚选完导师那会,师门开第一次会议,他到的是最早的那批,坐在位置上等大家。
还没见着人,他先听见响亮的说话声从外面传来:“这次来得这么早,要抢个离导远一点的位置,免得他老cue我。”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她穿一件绿色短款的宽松上衣,带进来春天嫩叶萌芽般的一派生机。
她率先打破室内的安静,接着“呀”了声:“你们都到了,我还以为我很早呢。”
“晚了,你想要的位置被抢了。”有人笑说。
他看着她扫了一眼他的位置,拉开他旁边的凳子问:“这没人吧?”
“没有。”他看着她坐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把她位置占了,犹豫半晌还是没开口。
看他是新面孔,她拉开书包拉链就扭头和他说话,问他是哪儿人。
在他眼里,这很像抱团式搭话,具有统一特征的人会率先聚集在一起,于是他误以为他们同级,都是新招进来的研一新生。
直到自我介绍,他才惊讶地发现她原来是师姐。
偏偏她又一点没有师姐架子,见面会结束,她凑个头过去,神秘道:“告诉你个秘密,以后组会千万别和咱导对视,他会觉得你想发言。”
“哦......”
“血泪教训,还不感谢我?”
桌边另一个师姐抱拳道:“感谢周到替咱们挡了一年的枪。”
周到扬着下巴:“你有没有同情心。”
他在一旁听着,觉得真有意思,这人一点也不端着。
毕竟是工科跨考过来的,后来凡是遇见了什么问题,他不问别人,只向周到请教。
来之前他生怕遇见网上所传说的那些只会派活给你干,丝毫不考虑你的师长师姐,事实证明他是幸运的。
他们的导师是个闲散派,好处是不太会给人施加压力,而弊端则是许多时候找不到人。那两年,周到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师姐,着实帮了他很多忙,论文、实习、期末考试,凡是他问的,她都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所以他说的那句“都是师姐带得好”并非恭维,也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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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溯言最近迷上了做美甲,不是自己去店里做美甲,而是学了手艺,用在别人身上。
这个“别人”就是周到。
她死缠烂打一定要周到抽空去做她的第一个顾客,说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周到去之前再三叮嘱她选一个低调的款式,别搞什么“黑山老妖”色系,陈溯言满口答应,她这才妥协。
周到去了才发现,光疗灯、各类色胶和饰品摆了半个桌子,工具齐全到可以开店了。
她在她对面坐下,不确定地问:“你这是要转行?”
陈溯言握住她一只手的指甲打量起来:“转行暂时还没想过,但就觉得做美甲太治愈了。”
她做得有模有样,先剪指甲、去死皮,接着开始打磨甲面。
周到看她那认真劲,忍不住问:“你怎么不拿自己下手,非要我跑一趟。”
她闻言举起双手示意给她看:“看见了吗,左手精装,右手毛坯房。”
最后周到等得哈欠都打了好几个,她终于宣布:“结束!”
周到并拢五指一看,温柔的裸粉色,在灯光下清透自然,只有两个无名指的指甲贴了一圈碎钻。
“太好看了。”周到觉得自己手都金贵了一圈,忙不迭问:“老板,下次什么时候开张。”
她得到肯定,和之前求她的态度截然不同,站在那儿抄着手,指尖绕着头发作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