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 / 2)

3.

我教高二的时候,初禾正读高一,在学校艺术节上,她被选入了开幕式表演队伍,我那时候每天都要和杨舒晴对稿子,因此,她常常见到我。只是那时的我无心注意其他的学生,并没有看到她。

由于身份被拆穿,我万分惭愧地向她道了歉,她红着脸,说话怯生生的,不太敢像在网上那样与我交流。我其实明白,这种对老师的恐惧情结我也一直都有,即便我们都离开了学校,那种残留的敬畏心也还存在。

我安慰她说:“我已经不是高中老师了,你也不是我的学生,我们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不必害怕我。”

初禾一口一口嘬着面前的饮料,眼神试探地看着我,小声道:“您......为什么突然找到我?”她还是用了“您”这个称呼,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感,终究是被曾经的身份拉开了。

“我不想骗你,我确实是有事情想要问你。”我单刀直入,没有避讳这场谈话的重点。

初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懦懦地问我:“是跟......周学长有关的吗?”

我意识到了她所说的周学长是谁,好奇她怎么会知道周思昂,她看出了我探寻的神色,尴尬地捋了捋碎发,说:“您和周学长的事......后来......后来很出名来着。”

虽然曾经听唐女士简单地提到过那时候的情况,但通过初禾的表情我能感觉出来,周思昂的处境一定很差,我逃跑的行为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想起我懦弱的行径,会不会怪我,怨我,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讨厌上我呢?

我问初禾:“我走后,周思昂是不是很不好过。”

初禾不自觉地点头,又似乎感到不合适,连忙又摇头,她说:“我和他不是一个学年,很多事也不太清楚,但就是......就是有一次闹大了,他和人打架被全校通报批评了,课间的时候大喇叭里一直说他那个事儿,我就听见了。”

“打架?他主动的?”时隔多年,我的心又被揪起来。

“嗯,好像是因为,因为......有人在背后议论您,”初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他可凶了,眼睛都红了,我凑热闹看着都吓了一跳。”

我能想象到他当时的样子,大概是头小兽般,如果我看到了,应当不会害怕,只会想要抚平他竖起的刺。他从来都是温柔的,连对霸凌者都无法暴怒,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让他学会攻击。

我听着那段我没有参与的过去,越发觉得自己是蝇营狗苟地活着,时间久了,都忘了要羞耻。他才十八岁,我抛下他,让他独自去面对那些肆虐的恶意,自己却躲起来做了逃兵。

我不但是位糟糕的老师,还是一个坏心眼的胆小鬼,总是在逃避,他在的时候是这样,离开以后还是这样,原本承诺要多多看望他,却因为胆怯和懒惰,连北江都很少回了。

很久没感受到那种痛感,接受起来竟然有些吃力了,我死死地抓住胸口,抑制着酸涩难挨的刺痛,初禾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讪笑道:“岁数不小了,哪里都爱痛。”

初禾撩起刘海擦了擦汗,说:“没事就好。”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厚厚的刘海下面,有一道不太好看的疤。

记忆的碎片猛地倒灌回脑海,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对她的脸感到熟悉。

在那台已经过时很久的苹果4的相册里,许多许多容貌各异的受害者里,曾出现过她的面孔。彼时,那双大大的如鹿眸般的眼睛,盈满了泪水,黑漆漆的瞳孔中,我看到了无边的恐惧。

于是,我问了她一个不得不揭开伤口的残忍问题:“还记得杨舒晴吗?”

她瞬间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瞳孔中,我再次看到了和当年一样的恐惧,以及不知何时,悄然攀升的恨意。

4.

我预想了很多说服初禾帮我的话术,但甚至不需要我说服,她就答应了。

我问她:“不再考虑吗?”

她回道:“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受够了她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大街上,手机里,到处都是她,我恨她,我就是希望她变成一滩人人唾弃的烂泥。”

“你还能找到证明她伤害过你的证据吗?”我迫切地需要新的线索。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就是她打坏的。”她把手攥得死死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我追问道:“这件事情当时有记录吗?她的档案上能查到吗?”

“好像没有......”初禾的声音有些失落,她自虐地撕起手上的死皮,指甲旁边的倒戗刺被扯掉,现出淡淡的血丝。

我深知杨舒晴一贯的作风,向她确认道:“杨舒晴当时有没有让你签什么东西,给你赔偿之类的?”

初禾的眼睛里立刻有了光彩,她说:“有的!有的!她家里来了人,和我奶奶签了个什么东西,我们就拿了钱去治了耳朵,还配了助听器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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