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以为方才所思被人撞破,眼底闪过错愕,那老妇人见他不答,又凑上来伸出两根手指。
“我大儿子有个闺女,人虽不大,但长得还算精神,过两年便及笄了,收用作屋里的丫鬟也行,若是你家里同意,二两银子就……唔,再加三块田就成。”
“喏,就是她,沈云杳,你们见过的。”
康氏抬下巴指了指西屋里的沈云杳,挤眉弄眼地干笑两声,试图跟宋家的这个少年套近乎。
她让两个儿子去打听沈云杳的古怪,果真打听出些门道来。
现下沈云杳如何不傻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青麻庄里有人瞧见沈云杳昨夜是从宋家义庄那边回来的,这宋家哥儿没过多久也从那个方向出来。
更重要的是,老三媳妇在城里瞧见宋家哥儿给了沈云杳两吊钱!
两吊!
康氏咽了口唾沫,有了这两吊钱,她能把瞧上好久没舍得买的花布扯上半尺,也能给老三做上几双新鞋,甚至还能一整个月顿顿都吃上肉,还有剩!
且宋家是有钱人家,只要沈云杳争气,往后只会有数不尽的两吊钱,吃不完的白米红肉……康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
“不收。”
宋言面上骤冷,起身站开,眼里渐起冰霜。
这老妇从东屋出来,应是沈家的长辈,这般急切来与他说这事,沈云杳她果然存了这个心思!
还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宋言莫名胸口窒闷,亏他还觉得她心思单纯,什么都没提有些对不住,甚至想过帮她家置一处铺子,好叫她往后的日子容易些,谁知她竟然打的是他的主意。
这小姑娘人不大,心挺大。
可惜他平生最厌被人拿捏,扔下两个字扫了一眼西屋,头也不回地走出沈家等上马车。
“陈叔,回玉阳。”
沈云杳喂小芙喝过药,才得了空闲准备出来招待宋言,刚站直身,就见他脸拉得老长,眉毛眼睛好似冰刀一般唰地扫了她一眼后拂袖而去。
“莫名其妙。”沈云杳自问今日同他说话没超过三句,句句没有招惹他的嫌疑,不知为何要遭这眼刀子。
院子里康氏也愣愣的,喃喃道:“要多了?”
早知听老二的,不多加那三块田就好了。
宋言回到宋家在玉阳的宅院,马车停在后门,他在车上等着陈叔去取来衣裳,换好后才下了马车。
“公子,这衣裳……”
“扔了。”
宋言冷冷道,抬步进门。
还没回到他的院子,半路就被继母越氏带着婢女拦了下来。
“言哥儿!”
“你救救你弟弟……他、他还在祠堂跪着呀!”
越氏说着哀戚地啜泣起来,“那事他真不是有心的,你知道他孩子心性,只是想同你玩笑,没有旁的心思。”
“言哥儿你去祖父面前替熠儿解释清楚,说你不怪他了,就让他出来吧,这一夜又一天,滴水不沾粒米未进的,他如何能扛得过去……”
宋言冷眼看着越氏在跟前苦诉,半步也没动。
“母亲说什么呢,宋家尚还有大伯在朝为官,这事不单牵涉我一个,祖父断不容人在宋家根基上动手,宋明熠有没有旁的心思都该好好思过。”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宋言错身避开越氏,回院,关门,上闩。
宋明熠与他玩笑?这句话才是最大的玩笑。
若他真的进了宋家的义庄,天明老三再把玉阳的读书人邀来送他,只待他醒便当众开棺,众目睽睽之下爆出他试图人殉的事,这是一个孩子心性的人想得出的?
说起来,沈云杳也算帮了他,宋言眼前又浮现沈云杳瘦不拉几的模样,皱了皱眉,“陈叔,备些米面肉蛋,跟新送来的柿子一并送去青麻庄那家。”
该谢的他还是会谢,但他不会再去青麻庄见沈云杳了。
“是,公子。”
陈叔看马车已解了套,便预备着待采买齐了再送去,横竖几日也耽误不了公子的事。
何氏从河边洗衣裳回来,院里屋里看了一遍,不见宋言人影,抖开拧干的衣裳挂在晾衣杆上,纳闷地问沈云杳,“云杳,宋家哥儿呢?”
沈云杳给睡熟了的小芙掖了掖被子,拿着药碗出来道:“急匆匆走了,许是家中有事吧,衣裳晾干了我再送去还。”
她也不知宋言突然怎么了,无端瞪了她一眼就走了,怕何氏多想,便没提这茬。
何氏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连碗水都没得给人倒,她有些过意不去。
家里没什么能谢人的,她想着明日进山去,找一些山里的野菌野药什么的,到时候好让云杳一同送去,也算心意。
沈云杳帮着何氏把盆子里剩下的衣裳晾了,昨夜小芙病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