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执说着话,眼睛紧紧的盯着谢临书,就是想要看看看他的反应。
任何一个还没有入京赶考的举子,在这样一个地方,以一个县令的低微身份,听说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对自己这样的评价,都不可能还保持一副淡然的样子。
黄执等着谢临书的反应。
谢临书抬起一双黑眸回视着黄执,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关节幅度极小地舒展开来。
他面上方才的惊讶,在此刻上升到一种高度后,转而变得庄肃,两手并起对着黄执拱手道:“三年前谢某科举途中受挫后,尚有一段时日斗志低迷,却没想到能从黄大人口中,听得五皇子殿下如此评价,实在是让谢某惶恐。
谢某自知能力欠佳,但有五皇子这番激励,日后自当百倍奋进,增益学识,将来好在朝堂之上,尽微薄之力,为皇上分忧,为天下解难!”
谢临书说的振奋,其语气中夹杂的对皇上效忠的情绪,就连在门外光明正大听墙脚的林江都忍不住笑了。
官场上的人说话都比较的拐弯抹角,黄执这一番话,无非是想让谢临书知道,他一个三年前就在科考上错失机会的落志考子,在受挫失意同期考子殿堂高中的对比下,五皇子还能再南渊国大小官员中,一眼看到他的文书并发现他的才华,由衷地欣赏他。
黄执这么说,就是想要在心理上让谢临书先对五皇子产生亲近感激之意。
试想,一个是出生起就高贵不可言的皇后嫡子,天下之主的下一个继承人之一,能够在渺渺人海中指出一个缺考学子的名字,并对他夸赞有加,这是怎么样的缘分和机遇。
但凡是一个心里有成算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多少会试中榜的人,都不一定能和五皇子说上一句话,举国上下多少人送礼送到手软,拜帖一日日的往府里递,都捞不着见到五皇子一面。
而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这么被高位上的人垂青,这分明就是天上掉馅饼。
林江支着耳朵站在门外,表情变来变去。
要不是来之前被谢临书打过预防针,现在听了黄执这一番话,他怕是也会在心中狂喜觉得上天垂怜眼前出现一条捷径了。
林江闭了闭眼,把心里生出的杂念尽数散去,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既然黄执是五皇子的人,他找到公子来也不是什么好事,那公子不拒绝的话,就相当于跳进了火坑。
可若是拒绝的话,这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得罪了五皇子。
这……
林江能够想明白的事情,没道理谢临书就想不明白。
早在见到黄执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对这人来的目的有了猜测,心里也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此刻,他在听了黄执说的那些话后,确实如他所预料的,表现得很是激动,但是,他激动的方向,却超出了黄执的预料。
黄执眉头不可察觉地动了动,身子微微后仰听着谢临书表忠心。他不明白,分明是五皇子对这人看重,他怎么就能把忠心表到皇上的身上?
莫不是刻意如此?
黄执心里升起了怀疑,谢临书坐正身子,情绪难得饱满地说完了那一番话,见黄执在对面不说话地看着自己,眉宇间染上些许困惑,“黄大人?怎么不说话。”
黄执试图看透他的眼神收了回去,上弯唇角弧度避开谢临书的问题,添了一把火道:“谢大人能有此志向,若是五皇子知晓,在京中也一定会倍感欣慰。”
黄执这话说得模糊,但凡是受过君臣之礼熏陶的读书人,都能够在此刻意识到他话中的不妥。
谢临书闪了闪眸子,心想他是绕弯不行,打算开门见山了。
果然,下一瞬,黄执就递了他一个眼神,“谢大人有所不知,黄某在来此之前,曾得五皇子嘱托带一句话来。”
他笑意加深,倾身停在桌子中间的位置,看着谢临书。
在黄执笑眯眯的对视下,谢临书垂眸遮掩其下的诡异,慢慢朝桌子的中间也探过了头。
唇与耳之间的距离很近,黄执的声音轻不可闻,门外的林江费了老大劲也听不真切,只得放弃。
“……”
紧闭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江紧跟着走在他的身后。
谢临书面色恍然,带着林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去看黄执。
林江也跟着回头。
黄执负手站在屋子中央,笑眯眯地友好道:“谢大人慢走,黄某期待你的选择。”
谢临书嘴唇动了动,眼里似乎有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侧目对林江说了一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衙门,谢临书直到上了马车,脸上明显有什么的表情才恢复成他原本淡然的模样。
“公子你没事吧?”
林江坐在赶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