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他一个。
可能是真被冻得受不了了,才来向她借热水的吧。
这几天天气确实冷的不像话。
“我,我不想吵醒你。”林路法的声音有些沙哑。
估计是被寒气冻得,冷气侵入胸腔里,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原本冻得失色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嫣红。
关枳连忙给他拿了毯子,裹住他的身体。
削瘦的身体在毛绒毯下显得柔弱无比,身体滚烫,好似垂死挣扎的猫。
关枳递给他一杯热茶。
浓浓的热气从杯中升腾而起,白色水雾缭绕在空气中,热腾腾的温暖极了。
林路法却不敢碰那滚烫的杯子。
仿佛只要一碰,手就要掉一层皮。
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关枳只能将茶杯放在桌上,等凉了再给他端过去。
关枳给他的木桶里舀满了热水。
林路法彬彬有礼表达感谢,态度温和谦谨,他也只坐了片刻,就提着桶跟她道别。
临走前,那杯茶他始终没有碰过。
后来关枳在他门前看见他拎着桶站着。
也没回家,也没进门,才知道他那个赌鬼父亲,临走前把钥匙带走了,他回不了家。
关枳这才将他重新带回家。
两个人才开始逐渐熟悉起来的。
那时候关枳还在想,这样柔弱的一个人,是怎么忍受那个好吃懒做的赌鬼父亲的,他不会被追债的人吓着吗?
应该有个人来保护他才对。
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可事实是,后来每次遇到危险,都是林路法挺身而出,替她挡下所有伤害。
他为她挨过赌鬼爸爸的毒打,为她遭受过被人丢石子的痛苦,为她忍受过旁人的白眼与嘲讽,也为她,奋不顾身去摘悬崖边的花……
可他似乎从来都没抱怨过,也没恨过谁。
即使圣约翰城的每天都布满黑暗,即使他深知这个世界并不美好,即使他的赌鬼父亲每次回家都把他打个半死。
他始终默默忍受着,永远一副温柔的样子。
身上带着伤,嘴角挂着血丝,脸上带笑地来找她:“知知。”
关枳有时候气不过,想骂他,但看着他遍体鳞伤的样子又说不出狠话。
“你为什么不还手?他打你打得那么凶,都快把你打死了!”
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又止不住心酸。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林路法就总是轻轻摇头,笑得云淡风轻。
其实他不说关枳也知道,不是没法反击,是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他爸欠下的债,随便一两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压垮。就像脖子上架着把沉甸甸的刀,随时都有掉头的风险。
关枳痛恨自己没用。
如果她能学习再努力些,拿上奖学金,他们至少生活会过得好一点。
要是在学校里多学学防身术,说不定打得过那个老赌鬼,她就可以替林路法报仇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也深陷水深火热中,自顾不暇。
她那个酒鬼父亲也偶尔会想做点坏事。
林路法冲上来阻拦时,他也会被迫一起挨顿毒打。
被打的时候很痛,可打过之后,林路法却总是笑得很开心。
明明流着血,他却眉开眼笑地说:“知知,你受过的痛苦,我现在也能体验到了。”
关枳觉得他可能是被打坏了脑子。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傻的话。
那段时间,关枳每周都会去教堂跟神父祈祷。
她祈求上帝把那个老酒鬼带走,她祈求林路法不再受赌鬼父亲毒打,她祈求了很多很多。
后来也许是真的感动了上帝吧,那个老酒鬼坠河死了,而林路法他爸也因为欠债太多,被人追在屁股后逮,根本不敢回家。
那些日子经历的所有事,仿佛一幅幅画,浮现在关枳面前。
痛苦的,快乐的,不堪的,幸福的,都随着闪回的画面记在脑海中。
现在,她只想和林路法好好的生活。
等他们拿到出城的船票,就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令人堕落的城市。
想到这里,关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稍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凝神望向林路法,盯着他的眼睛眨巴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了,还有个事……”
“什么?”
林路法静静等她说完,手臂轻轻拢过她的肩,将她罩在自己外袍里。
天气渐寒,她才刚睡醒,免得着凉。
关枳倒不觉得冷。
午后的阳光热烈地灼烧着窗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