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走廊里，这低声显得尤为清晰。樊笙说完，脸上瞬间爬上一层红晕。此时早已没有在女老师面前的镇定自若，变得有些局促。
她有好几个问题想问祁舜。
比如，你怎么会跟过来？
又或是，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全听见了？思来想去，她朝旁边挪了挪，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刚到啊。
那就说明没听见，她出来的很及时。虽然明知道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句句属实，但樊笙依然不太想让祁舜听见。
这股莫名地别扭劲爬满全身。
“我妈昨天让我带话，周末让舅妈来家里吃饭，今天看见她才想起来。”
祁舜解释完，站着没动，认真地瞧着她神色，并没有多问，只是说：“你等我会儿？我传完话跟你一起回去，很快的。”
“好。”
樊笙快走两步去楼梯间等他。
“笃、笃——”
李画清没抬头：“进来。”
办公室没有旁的老师，祁舜掩上了门，喊了声：“舅妈。”
李画清应声抬头，眸中露出明显的戏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跟着来的？”
祁舜不答，反问：“有什么话您不如问我，找她做什么？”
他舅妈这个名声在学校里可谓是令学生闻风丧胆，他又不是不知道，男女生都被骂哭过。
“我就问问你学习情况。”
祁舜笑了，明显是不信：“我本人更清楚。”
他将手搭在扶椅上，“她是我在这个学校关系最好的朋友，您不是也说过，上学那会也有关系要好的男生吗？”
他蓦地一笑：“不能当了老师就古板了吧。”
李画清“嘿”了声，很多年没见到他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还有些恍然：“你这孩子……”
“我妈让你跟舅舅周末去家里吃饭，话带到了，我先回去了。”
祁舜将椅子摆正，掩上门出去了。
樊笙在楼梯间等他，不知道盯着墙面看什么，似乎是在发呆，听到他关门的声音，立刻回头，朝楼下走：“走吧。”
校园中，只有风吹过的声响。
樊笙走在前面，一旁的祁舜稍稍落在后面，此刻的氛围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他在后面喊，很轻的一声：“樊笙。”
樊笙继续朝前走：“嗯。”
她猜到了祁舜要说什么，停下步子，回头，抬手遮住半张脸，伸出食指在唇上碰了碰，示意他先不要说：“祁舜，我觉得吧。”
阳光刺目，祁舜微微眯着眸子，莫名将心提到嗓子眼：“什么？”
樊笙隔空虚指了他一下，“你高考之前不要再生病了。”
“你懂我意思吧”她佯装恼火，又虚虚指了指身后的办公室，半真半假道：“下次我可不来了。”
说完一秒破功，笑了。
祁舜松了口气：“对不起。”
这句歉意终于说出来了。
因为自己态度问题没有拿到该拿的分数，竟然被身为严厉老师的舅妈误会，竟然把她喊过来，就很……
尴尬。
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我答应你。”
祁舜长得就一副乖巧的模样，认真说话的时候特别有信服力。
樊笙双手插兜，颇有些傲娇。
“行吧。”
“原谅你了。”
·
高考前的体检行程定在了四月上旬，二模考试的前一周。
十五中的高三生很多，除却住宿生体检完回学校，其余走读生可自行坐车回家。
不止十五中一所学校安排在梵沂市第一人民医院体检，旁的学校的高三生也在，穿着深蓝色的校服。
樊笙认得，这是七中的校服。
她每项检查都挑了人少的队伍，火速做完后，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们三个出来。
全部检查加上排队时间将近用了两个小时，此时已是傍晚，斜阳刺目，许多刚做完体检的走读生陆续离开医院。
樊笙朝旁边侧了侧身子，正在用手机发消息给爸妈报备一会儿回家的消息。
傍晚刮起了风，她头发长长了许多，没有扎起来，这会儿抬起头，用手压了压刘海。
视线之中，穿着深蓝校服的女生站在不远处，迎着斜阳，肩上挎着单肩包，背对着她。
女生染着一头嚣张的红发，长发垂直腰间，被风高高吹起，她毫不在意，正举着手臂叫嚷着，在喊同伴。
刺耳清脆的口哨声从她口中传来。樊笙微微皱起眉头，朝后退了一步。
红发女生也正好转回了头，对上她的目光，先是怔了怔，随即眯起眸子，面上带起十分自信的微笑，迈开大步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