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渣,阿蝉自然不想要。
她在金陵守备府滞留三天了,再不放出消息,与言五爷联系,只怕于姑姑不利。
但凡她想出门采买什么,还没走出垂花门,时雨、时晴两个丫鬟就会变戏法似的,将那些东西奉到她面前。一次两次皆是如此,只能表明白柳叶还不放心她出门。
她需要通过金陵侯侄女招赘的新闻,撕开一个风口,把自己的情况,通过街谈巷议透出去,让言五爷想出个对策。
“叔叔看中的这些位高权重、前途无量的男子必然极好。可哪个品格端方、门第显赫的儿郎愿意与宦臣做亲,又想与孤女做赘婿呢?”
阿蝉不得不说出最现实的问题,就算金陵侯以其权势威逼着人来入赘,人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最后也只是徒增烦恼,换来一地鸡毛罢了。
再者言,选择这些奔忙仕路的男人做赘婿,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名缰利锁,纠缠不清的利益争竞,今后一举一动都得为赘婿的前途权衡得失。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但话不能直白说。
白柳叶望着阿蝉一双智慧深蕴的眼眸,一时猜不透她到底要什么。
“阿蝉你不要妄自菲薄,觉得配不上谁。只要你想,叔叔能让你登上后位,甚至……临朝称制。”
其实这种念头,在白柳叶初遇阿蝉之时,就如种子迎风萌芽,眼下念头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们一家人,数十年来为朱姓天下牺牲太多,若无权势来尝报,着实让人意难平……
白柳叶毫不避讳的权焰野心,让阿蝉不由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依旧按自己的思路来讲。
“秦宣后、唐武后临朝听政,不还得案牍劳形,为国交瘁。阿蝉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就好。
其实汉高祖、赵明帝、宋武帝不也是地痞流氓出身,夏后禹、师尚父、李青莲又都做过赘婿,英雄不问出处,大行不必细谨。”
她将书案上的人物画像,一张张摆开,纤指拂过纸面,发出一阵沙沙响。
“这些人中或许有一二成器者,终其天年,愿奉我为妻主,供我驱遣。”
白柳叶的心蓦然一松,总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徐然吐出一口气来,“阿蝉,你这是要以欲勾牵,豢养死士啊。”
阿蝉摇头:“不,是养志士。”
“我答应你,为你招婿。”白柳叶把桌子一拍,站起身来。而后颇为嫌弃地将画纸拨开。
“但这些人万万不行。丑、太丑,咱们家宁肯绝嗣,也不出丑人!”
“好!”阿蝉从善如流,甜甜地笑了。
白柳叶瞟了一眼格子架上的西洋自鸣钟,已经酉时二刻了,笑着对阿蝉说:“让小树备膳,今儿咱们去揽月阁外吃。”
“小树被我改了名,如今叫时晴啦。龙叔不会起名字,他们家千金双诞,娇花连芳。竟然起大车、小树的名字,实在叫人委屈。”阿蝉抬头看白柳叶,怪嗔道:“叔叔,你也忍心叫个十来年。”
白柳叶实在没想那么多,一个名字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你叔以前还叫阿三咧。”
“阿三?”阿蝉很快反应过来,反问他:“这么说你是我三叔,姑姑是我二姑,我爹是你们大哥?”
白柳叶将手搭在她肩头,慈爱地看着她:“想你爹了?”
阿蝉摇头:“我从未见过我爹,谈不上想不想的,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说实话,在她六七岁的时候,曾在梦里偷偷把言五爷当成自己的爹。因为他会将史记、左传、三国志、资治通鉴编成故事,在睡前讲给她听。
他醇厚悦耳的谈笑风生,一直是她童年的安慰。他博物洽闻的翩翩风度,一直是她憧憬的境界。
言五爷对自己的教养和关怀,确比寻常父亲对子女还要尽心尽责。
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这种孺慕之情实为认贼作父。她就再也没有对父亲二字报以幻想了。
白柳叶没有满足她探问父亲的好奇心,转而问她:“你的名字是阿姐给起的吗?”
阿蝉摇头:“姑姑只叫我丫头,阿蝉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红尘阡陌,孤孤单单一条虫嘛。”
她忽地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竟是与阿郎有关。
九岁的阿郎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摇头说自己没有名字。
“孤,我姓孤,苍穹之下,孤孤单单一儿郎。”阿郎那时候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原来,他叫孤郎。
后来,她就给自己起了阿蝉这个名字,孤孤单单一条虫。可惜,正想要告诉他的那天晚上,她被言五爷抓住了。
想到这里,阿蝉对着窗外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在遗憾什么。
“阿蝉有爱护你的叔叔,将来也会有疼爱你的夫君,敬爱你的儿女,不会孤单的。”白柳叶拥她入怀,爱怜地替她扶了扶赤金的掩鬓簪。
已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