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阿蝉出来,忙追了上去。
当他偷听到白柳叶建议大小姐找云雀做面首时,就隐约预感不妙。
若论办事能力,侦查手腕,他是四云中最强的。若论关系亲疏,他却是四云中最远的那个。
云燕、云雀、云鸠,乃至时雨、时晴两个,都是从出生起,就在侯爷身边的人,几乎与亲人无异。而他是半路投奔来的逃亡死士,身世不明。
但他好歹也跟在侯爷身边十二年了。他想不通,为何侯爷给大小姐择挑面首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天真烂熳的云雀。眼下就连罗大、罗二这两个作奸犯科的人,竟然都在赘婿的备选之列。
唯独自己,竟一丝机会也无!
阿蝉见云鸦不声不响地跟自己到了摘星楼,眉头微蹙,面露不耐,转身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云鸦见她桃腮微怒,美目薄嗔,早看得神魂颠倒,“我”了半天,喉头不断下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像是林中渴猿望盼荔枝破壳一样,让阿蝉心里不舒服,甩袖就走。
云鸦口拙心急,动起了擒敌的那一套板斧,钳住阿蝉的皓腕,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她眉目如画,芳姿绰约,牙白妆花织金纱褙心,勾勒出俏丽婉约的身段,直教人恨不能一揽在怀。织金襕纱裙流光溢彩,随风轻曳,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足衣,更是引人无限遐想。
阿蝉反应迅疾,屈膝踹了他一脚,云鸦才醒过神来,倏忽放下了手。
“噢……侯爷的念珠在我手里,还请大小姐转交给他。”云鸦慢了一拍,才想起思忖了半日的借口。
“你方才怎么不给他?”阿蝉也知道他就是来搭讪的,仍是莫名生气。
看着阿蝉偏过头去的模样,云鸦有些惶恐,他紧抿着唇,好半天,才红着脸开口说:“大小姐,云鸦爱慕你,想成为你的人。赘婿也好,面首也好,哪怕不是唯一,是之一也好。这辈子我只想待在大小姐身边。”
他说得情真意切,直白却羞涩,像是一时冲动的说辞,又像是此生不渝的誓言。
阿蝉想起选秀那日,白柳叶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就是云鸦想要的女人。”
“如果我不是金陵侯的侄女,你会怎样做呢?先想方设法让我落选,而后巧取豪夺让我成为你的姬妾,是吗?”阿蝉语调凄然,冷若冰霜,一双眼眸透着让人心悸的寒芒。
云鸦愧色上脸,到底是点了点头,之前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们这些人,便是有妻有妾,生杀典卖,权力也在侯爷手里。”
他的坦白,让阿蝉浑身发冷。原来当初选秀时,无论入选或落选,等待她的,其实都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变化,是她多了一个高官尊爵的权宦叔叔,让她摆脱了被鹰爪纠缠欺凌的命运,又拥有了挑选指定范围的赘婿,这丁点权力。
云鸦为阿蝉打起珠帘,阿蝉款行进屋,回头问他:“云鸦,若有人欺负了我,你是否会不求回报地为我欺负回去呢?”她压下心底的后怕,声音依旧平和冷静。
珠帘摇晃,半遮了一双阴恻恻的眼。
“大小姐看谁不爽,或打或杀,云鸦唯命是从。”他摩拳擦掌,直将指骨捏得咯咯响。
阿蝉明眸微转,“若是叔叔不允呢?”
“照做不误。”云鸦拱手。
见他如此听话,阿蝉脸上越发云淡风轻,暗忖:恋心果然是一种权力。
“你跟我来。”阿蝉引他进了书房,将桌上一沓人物画像交给了他。
“这些人得罪过我,又是为祸一方的凶徒。我要你一天之内,将这些人痛打一顿,伤至双手脱臼,扔到菜市口,要他们每人山呼五遍:阿蝉大小姐,我们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云鸦一页页翻看那些画像,有几个地痞也是惯熟的。一想到他们欺辱过阿蝉,手里的拳头就不由捏紧了,一双眼睛闪射出凛冽的仇雠之光。
翻到最后一页的刹那,他的愤怒无所着落。像猝然走火的虎蹲炮,反将扛炮之人炸了个粉碎。
“你也欺负过我,叔叔护短,都不罚你……”阿蝉泪眼迷蒙,粉颊带露,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她的泪光,只把云鸦的一颗心烫软了、烫疼了。
说话声音都哆嗦起来,赌咒发誓地说:“等我收拾了这些混蛋,我也会卸了自己的胳膊,跪在摘星楼前请罪。什么时候大小姐消气了,我再让云燕帮我装回去。”
“哼……你比他们可恶多了,你还想强取豪夺,你还想抢我做妾!”阿蝉隔着桌子,一味推搡掐打他,怒道:“你要么离我三丈远,要么砍掉小指头,自己选一个吧!”
阿蝉原想一石二鸟,借云鸦之手打击恶霸向言五爷传讯,再让云鸦这个讨厌鬼离自己三丈远。
谁知,云鸦左手五指大张按在桌上,右手拔出腰间匕首,锋刃齐根抵在小指根部。
银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