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他们敬的是我脸上的脂粉,身上的钗环咯。”阿蝉不以为然地说。
她当然知道自己容貌惊人,平时能不妆点就不妆点,没得为自己招灾惹祸。可此时在金陵守备府,这些男子的热情中并无恶意。
目之所及都是好人,一颗心也渐渐安住在了这里。
时晴揪扯着手绢,撇嘴说:“才不是咧,要是我粉光脂艳的出现,他们这些人只会笑我馋猫怀春、懒狸恨嫁。”
见阿蝉笑了起来,时晴就更是不好意思了,捂着脸羞恼得直跺脚。
阿蝉托起她略显丧气的小脸,安慰她道:“他们这些光棍汉是唯恐怕你这朵娇花被人摘了去,就不便和你说笑了,所以才打击你的。”
时晴恍然大悟,捂着发烫的脸,说:“我回去给姐姐搭把手。”而后一溜烟跑了。
阿蝉穿过九曲桥,走到湖心水榭前,轻轻敲了敲门。
“女侠?”一个欣喜的声音响起。
阿蝉推门进去,冷笑道:“女什么侠?”
“是你!”萧瑛一见她,立刻摆出了横眉冷对的面孔,上下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你来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我府中有什么女侠?”阿蝉一句话就把萧瑛的气焰给打了下去。
她一脚踏在门槛石上,对着他冷嘲热讽:“夹着尾巴做人的才自称大侠,就跟你拖着铁尾巴一样。”
“你!”萧瑛气结,扭头不看她。
“侠,从人,夹声。夹是襄助之意。能够帮助他人的人才是侠。”阿郎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阿蝉有过目不忘之能,腹藏道理千万,此时想要反驳却欲辩无言。
她走进水榭,嘭地一声带上了门。
自从阿郎救了自己,他们兄弟俩在金陵守备府的囚徒待遇又上了几个档次。
不但能住在风景优美又僻静安逸的湖心水榭中,吃穿用度都与贵客无异,每日都可沐浴盥洗,门窗又不落锁。
唯独他们的脚脖子上还有挂着五丈长的脚镣,可以出门散散步,却不能跨过桥,飞离湖面。
这还是阿蝉第一次在晨光下端详阿郎的脸。
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眸,虽然略有疲色,轮廓消瘦,但目光坚毅,英气无比。
眼下他穿了一身水天碧的锦袍,更衬得人肤色莹白如玉,又有一股清隽秀气,平添几许温柔。
这样的人,长得就像话本演义中的大侠,风度绰约,潇洒不羁,好像随时能按剑而出,仗义行仁。
晨风吹拂着阿蝉的鬓发,几缕发丝在她面颊轻轻扫过,如同画师细腻的笔须,在甜白釉上慢慢点染出淡红的胭脂色。
她不说话的时候,眉眼澄净,明媚动人。
朱桢宁喉结滚动,喊了她一声:“阿蝉。”
“对不起,那天是我自以为是,害你没能逃出樊笼。”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挂在斗牛上的马尾绳,并不是她香消玉殒的末路,而是她出离束缚的天梯。
阿蝉心中微动,望着他左臂上缠着的绷带,说:“你也是好心,没有对不起我。”想到他的处境,她愧上心头,低声道:“反倒是我,又连累你被锁在这里。”
他会金雁走壁功,若没遇上她,早就自由了。
水榭外旭日高升,淡云悠然,金桂的疏影洒落在四面雕花窗格上。
阿蝉勉力笑着说:“我今日与江郎相看,招他入赘。”
“入赘?江郎?”朱桢宁疑惑地皱起剑眉,从她的话中莫名咀嚼出两分苦意来。
“我会求叔叔放你们走。”阿蝉还想解释些什么,可又觉得心头堵得慌。
叔叔已经对他够好了,她得到了出入的自由,就不能再奢求择婿的自由了。
她撂下半截话,转身推门,朱桢宁向她伸出去的手,被萧瑛握住,顿在了半空。
萧瑛默默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别管闲事了。
水榭外有车轮轧轧的声音,嘎吱嘎吱地由远及近。
“是江郎母子!”阿蝉又退回水榭,合上了门。
萧瑛嗤笑道:“你躲什么,怕见恶婆婆呀?”
“我……害羞不行吗?”阿蝉扯谎不眨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
车轮缓缓轧过水榭外围的游廊,就听一个少年抒怀感慨:“母亲,你瞧这里风景多美!”
“你被逼娶一个泼皮磋磨过的烂货,为娘的心都痛死了,哪还有心赏景。”一个妇人的说话声响起,透着一股幽怨与厌恶之意。
少年四下走动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说:“娘,不可胡说!”
“这里僻静又没人。”妇人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拍着轮椅扶手说:“菜市口那些地痞被打得嚎哭求饶,还能有假。一个孤女混迹市井,只怕早被人吃干抹净了。她若真是个好的,金陵侯怎么不把她送宫里去做娘娘,只欺负咱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