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靠着祖传的篆刻手艺,在寒窑破洞中,将襁褓中的江念慈一点点抚养长大,又手把手地教儿子识字读书,很是不易。
阿蝉之所以选江念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欣赏江母坚韧的心性。
西厢房中,妇人哎哟哎哟的呼痛声连绵不绝。
“母亲,你忍一忍,出去买药膏的人就快回来了。”江念慈握着母亲的手,见母亲哀嚎不断,心忧如焚。
他频频回望门口,急得跺脚,“怎么还不回来?”
忽然门口出现了一道清丽绝伦的倩影,犹如长虹曳地而来。
江念慈一念恍惚,略显唐突地问:“姑娘是谁?”
阿蝉略过他,径自走向江母床边,倾身探问道:“江太太,小女略懂医术,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患处?”
江母实在疼得厉害,见有个容色姝丽的女医在,也顾不得许多,忙将儿子支出去。
阿蝉掀起她的裙子瞧了瞧,一看便知:“是被双斑长脚蜂咬的,不难治,涂抹祛毒膏七日就好了。我先帮你把蜂针挑出来。”
那妇人裙下的两条断腿,由于缺乏锻炼,都萎细得如麻杆一样,蜡黄蜡黄的,毫无生机。联想到她曾经励志守节的勇气,更让人为之唏嘘堕泪了。
她用了一枚小镊子,将蜂刺拔出,又用皂角水为她冲洗患处,涂上了凉血败毒的祛毒膏。
患处的疼痛感得到了缓解,江母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对医女报以感激的目光,“姑娘,仁心仁术,真是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明日不见疗效,我再来看。”阿蝉收拾好药箱,起身告辞。
江母却拉住了她的手,两眼放光,笑得一脸和煦:“姑娘人美心善,老婆子我看着就心生欢喜。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如何称呼?可是长居此地的府医?”
阿蝉轻轻拂下她的手,说:“小女一介孤女,生年不详,小姓墨。府医算不上,不过我长住这里,受侯爷供养。”
她姑姑姓墨,叔叔姓白,倒也未必是真姓。
亲人不说,她也不问,就随便用哪个姓了。
听到她孤女出身,江母眉头皱了一下,忽而又展眉一笑,扬声喊:“怀恩,母亲好了,你进来吧。”
江念慈推门进来,对阿蝉微一点头,行至母亲床前柔声问询:“母亲,身体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多亏这位墨姑娘妙手回春。”江母将儿子向外轻推:“还不快谢谢墨姑娘的救命之恩。”
江念慈喜笑颜开,对着阿蝉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阿蝉还礼,捧着药箱告辞而去。
还没走出二十步,就听到屋内江母问儿子:“怀恩,你瞧这个墨姑娘如何?”
江念慈吸了一口气,问:“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她模样好,性子柔,又略懂岐黄之术。金陵侯眼里容不得沙子,她能久居侯府,必是清洁女儿,实乃良配。”江母拍了一下床沿,像是果断做了一个决定:“让她给你做媳妇,你要不要?”
“娘……金陵侯府的人不是我能肖想的,你可别再折腾了。”江念慈的语气很是不安。
应是怕母亲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偏偏他是孝子,为尊者讳,子不敢言母过。
江母压低了声音说:“我明日就说这药不管用,让她再过来一趟,而后让她推我去水榭那里散散心。到时候,她跌进水里,你去救她,好媳妇不就到手了。”
“她好好的,怎么会跌倒?母亲万不可生害人之心。”江念慈的声音都在颤抖,语气中忧虑有余又深感无奈。
江母不无骄傲地拉长了调子:“怎么叫害人之心,我这是抬举她。她一个无根基的畸零人,大抵只能配个校尉。但你若娶了她,她就能做状元娘子、一品夫人。”
江念慈苦笑:“若筹谋事败,您等着给儿子收尸罢。”
“我儿切莫妄自菲薄。养士十年,花费甚巨。金陵侯岂会为了一个小医女,将满心厚望,付之东流。”江母自认见解精辟有理,又咂摸出儿子话里的潜意。
“事成就行。若败,就全是我老婆子的错。金陵侯帮我请来高亮的贞洁牌坊,可不就用在此时么!”江母的话中,已经透露了十足的把握。
“我听母亲的……”江念慈低声道。
阿蝉听到这里,彻底心凉。
这个母亲将利弊权衡得清清楚楚,而其子在利己与道义间反复横跳,最终还是屈从了母亲的选择。
只能说,从本质上来讲,这母子二人是一路货色,将损人利己,见利忘义的劣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小姐,你听了怎么不生气?”云雀从廊檐处滑溜下来,站在了阿蝉面前。
他手指拽着一根白线,白线那头拴着一只扑棱棱的长脚蜂。
“是你放毒蜂伤了江太太?”阿蝉倒不难猜是他弄鬼。这个整日招猫逗狗的美少年,的确手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