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眼角尽是蔑视,她一辈子活在泥里,哪怕烂了也想爬出去,但是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穿着光鲜亮丽,却偏偏要陷进泥潭里。
“所以你杀了你丈夫,也杀了那个小姐。”
“我告诉她她家里来人了,她果然很高兴,问我愿不愿意和她走。”
娇滴滴的小姑娘天真的望着她,“田姐姐,你和张大哥和我们一起走吧,我家家大业大的,你和张大哥可以一直住在我家。”
田絮嘴巴发干,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我是被拐卖来的。”去你家做什么呢?继续当奴仆么?
“田姐姐,你不会还想着跑吧,你和张大哥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走了小宝怎么办。”
田絮想笑,她脸庞一定扭曲的可怕,小姑娘惊恐的望着她。还好她不喜欢和村里的妇人一起说话,不喜热闹,总是一个人,这样才方便田絮。
让她活着去告诉张家的人,然后田絮再挨一顿打被锁起来么?
田絮身上没什么簪子,还好她做惯了活儿,手上有的是力气,对付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在话下,院子里还有口枯井,可以把她推下去。
继母以前骂她没用,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她杀起人都不手软了。
田絮冷静的拖着尸体,她家里人都找来了,不找到她绝不会回去的。还有她的丈夫,是前两年来村里的,不知道来历,但是不好对付。
最重要的是她的公婆丈夫,她弄不到毒药,又不能一下子砍死他们三个。
“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我趁着公婆外出,拼命给那个男人灌酒,最终拿斧子把他砍死了,只可惜,有人来串门,看到了,报官把我抓起来了。”
“你的儿子仇视你,你怎么办呢?”
“那种全无心肝的畜生,留着干什么,他看着他父亲虐待我,虐待他亲姐姐,还能这样,果然是张家的好儿子。”
林馥抚掌而笑,“好姐姐,不值得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大理寺诏狱缺人手,姐姐可愿意和我一道上京?”
田絮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她起初见林馥以为是和沈潇潇一样的大小姐,金尊玉贵的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容色倾城却脑袋空空。幸好,她这一步走对了,如果林馥顾念穆家,不管她她还能死个痛快,如果林馥接了此案,事了之后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张家和村里的其他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不知道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但是,光是村子里的一个里长之位就有无数人盯着。首辅,好大的官儿,听说陛下都要听首辅的话,也一定有人想取代首辅。里长的位置只有一个,想坐上去只能把其他人都弄下去,同样,只有这个首辅没了,才有下一个首辅。
“他们罪有应得,只是姐姐,你那继母一样有罪,我已派人去你家乡寻她了,还有你父亲,倘若他不知情,你可要接他上京?”
“郡主不必劝慰于我,我父亲是知道此事的,若无他点头,我那继母哪来的胆子卖我?我这么大一个人谁看不见,只是父母以为孩子是自己的东西,或杀或卖也只是他们说了算。”
“穆知府都要认罪,我那父亲又怎么能逃得过。”
“父不慈又怎么能让子孝?他们把自己的妻子看做自己的所有物,总想着掌控他们,姐姐此话说的合我心意。只是,”林馥凑近她,田絮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你背后的人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穆知府的儿子有婚约?”
田絮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林馥略带玩味的笑容。
“姐姐不必害怕,我知姐姐心意,那人只是告诉姐姐我在余宁,若姐姐想活命一定要让我审理此案。”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我杀了他们是想活命,他们这些烂人还不配我和他们同归于尽,不瞒大人,有位大夫看我可怜,告知我大人此时正在知府府上。”
“萍水相逢他只说是可怜我,我不信,但我实在是想活下来。她只说人群里最漂亮的姑娘就是能救我的贵人,我今日才大胆一试。本就是我骗了大人,若大人今日撂开手不管,也是我的命。”
“姐姐何必说这话,我今日救姐姐不是因为姐姐在我面前喊冤,而是我敬佩姐姐人品,明珠蒙尘是谁之过?”
田絮有何之错?她在家做女儿时紧守本分,听父母之命,后来被卖,她反抗过,却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整个村子,她听天由命,女儿被虐待而死,她想放手一搏,沈潇潇又让她认命。
这世道,错的从来不是田絮,但是恶果都是她一人承担。
若无林馥,她今日死在这里只会让看客拍手称快,她的继母生父也会心安理得的拿着她的卖身钱。